“嗚嗚~~~”
牦牛號角沖天,河源府在號聲中震動,上午操練完畢,尚未用飯休憩的士兵披上鎧甲,重新上馬,拿起長槍。
“快快快,校場集合,校場集合!沒時間吃飯了,回來再吃,阿武,你馬上去通知一二三營,集合!”楊許沖入營地,敲響銅鑼,打斷一個又一個坐下吃飯的士官。
阿武抓起桶里米飯塞一口,站立起身。
“將軍,發(fā)生什么事?”
“南疆有變,武圣、大覡亂戰(zhàn),不下十?dāng)?shù),北庭趁勢南下,龍象武圣和狼主已經(jīng)開打,朔風(fēng)、泉王,鷹揚、慶王一塊參戰(zhàn),后面還有武圣在動。八獸已經(jīng)移動,快快快,穿上鎧甲,穿上鎧甲,十息之內(nèi),全部集合。”
眾人悚然一驚,放下碗筷,忽有狂風(fēng)尖嘯,帳篷獵獵抖動。
楊許出帳抬頭。
流星從南到北劃破天際,對撞出絢爛火花,波紋擴散,半邊天空云霞似火燒。
縱橫交錯的罡風(fēng)將蒼穹震裂,像早上用石頭砸碎水缸里的堅冰。
年初這場比去年年中那場更亂、更大。
“快快快,集合!”
高風(fēng)呼嘯,黃金帳內(nèi),流星沖天,筆直劃向南方,北庭大汗握緊方天儀,見到邊關(guān)將領(lǐng)同時應(yīng)對,長舒一氣。
“傳我命令,召朔北、i蠻……”
“父親,前年大戰(zhàn),各方部族尚未休養(yǎng)生息,頗有埋怨,西部內(nèi)亂亦未平定,現(xiàn)在著急出兵,豈不是平白添亂?”
“愚蠢!不可救藥的蠢貨!”大汗喝罵,“大順人說唇亡齒寒,現(xiàn)在讓南疆獨自陷入苦戰(zhàn),等他們被徹底擊敗,幾十年不得恢復(fù),今后大順這頭猛虎就可專心對付我們,日子會比現(xiàn)在難過十倍、百倍!這不是一場機會戰(zhàn)、而是一場由上而下、由南到北的倒逼!”
“大汗,江淮妖王之二已至南疆!東海海坊主也至!”
“商人奸詐,遑論是妖,今天敢去南疆,明天就敢來我北庭,傳我命令,今后我北庭上下水域,海商不得往來交易,八部不得私通,違令者斬,鮫人王、海坊主都不行!”
……
大錨砸落,崩碎山峰,巖石塊塊滾墜,撲出層層大浪。
灰塵撲揚,復(fù)為傾盆大雨壓下。
龐然黑影破開渾濁水浪,降臨山頭,一只體格魁梧健碩,腦后生彎曲小對角,身帶斑斕紅云大花紋的大蛙壓平山峰,挺出肚皮,撿起地上大錨,扛上肩頭。
未等南疆大覡細(xì)觀。
鹿滄江內(nèi)黑影浮動,玄色龜甲浮水,隆鼓起一個山包,丈高之后,水面張力保持不住,自頂峰破開,水花濺射,洪流翻滾潰下,卷成層層白沫。
龜甲光亮,天地人三才皆俱,奧義玄妙。
蛙王、龜王。
江淮二王齊至。
天雷陣陣,悶雷滾滾。
南疆大覡和大順武圣交手,交錯穿插,共同忽視妖王到來。
二王不動,山龍不動,南疆大覡亦不動。
明面上兩位妖王沖白猿、蛟龍而來,貿(mào)然出手,只會將它們拖入對立漩渦,情況更為不利,戰(zhàn)局將會一面倒!
前有大順武圣,側(cè)有妖王降臨,后有白猿、蛟龍亂竄……再下去,怕是此前分界的鹿滄江、牢哀山都守不住。
大順亦不敢主動牽引災(zāi)禍,惹得妖王不快,破壞大好局面。
然而再如何忽視,該來的依舊會來,不該來的也會來。
北庭動作,大順武圣一憂,南疆大覡卻不曾欣喜。
鹿滄江再浮陰影,八足鋪張,體大無窮。
繼龜蛙二王,第三王現(xiàn)。
東海妖王!
“海坊主!”百足抽身唾罵,“你一介海商,又為水獸,當(dāng)為兩族中立,兩國中立也,今日作為,枉為八爪!今日之后,待我鹿滄江龍王功成,我南疆必世世代代不與海商通貨!”
海坊主羞愧。
她向百足投去一個歉意眼神,旋即神色認(rèn)真,目光望南。
兩座“山峰”順延河流,閃爍橫移。
南疆腹地繞行一圈,煥然新生的白猿拖著蛟龍,乍現(xiàn)鹿滄江。
濁浪排開,白汽紛紛,隱約有金光浮動。
海坊主收斂思緒,張開八條腕足,猶如牡丹盛開。
“龜王、蛙王!”
兩點金光斗射而出,白猿躍出大江,卻是不停,徑直前撲,從上到下,投入盛開的牡丹花蕊。
嘩。
白猿下沉,水流翻卷。
八足纏繞,海坊主團(tuán)團(tuán)包裹白猿四肢,宛若合攏的花骨朵,每一條肌肉都在蠕動變化,液體般鋪張散開重塑。
二王左右齊動,匯聚風(fēng)雷,攜勢并肩。
_。
蛟龍緊跟白猿浮現(xiàn),周身白汽貼住龍鱗,絲絲流淌,猶如漫長飄帶,如日豎瞳直面二王合力,面無異色。
錨殼并出,水浪高漲。
上下游同時蕩開,裸露河床泥沙。
兩道巨物黑影暴退,蛙王撞上山峰,龜王沉入河床,二王各吐一口鮮血,蛟龍只鱗未損,身形略有停頓,死死盯住白猿,甩動龍尾,繼續(xù)向前。
臨江出口,跨躍渦流遁徑,飛馳支援的元將軍龜爪順暢一反,稍稍停頓,劃水往回,山上猴子扒住巖石,雙腳蹦踩,尖叫連連。
性危命急。
“合力!”
吼聲再起。
雪白大猿燃燒金目,沐浴水花,轟然跳出。
鹿滄江上波光流轉(zhuǎn),金目熊熊燃燒。
視野之中,梁渠透過凌空水珠,看到的不再是自己,而是一頭“實心”白猿,前所未有的力量自軀體中迸發(fā)開來。
“吼?。?!”
白猿從天而降,犬牙暴突,雙拳合十下砸。
龜、蛙二王擺脫泥沼,甩錨丟殼,再行攻上。
殼!錨!拳!
蛟龍欲昂首抗擊,對上金目,驟浮酸軟。
咚!
水底波紋震蕩,百里沙塵揚起。
炮拳轟下,蛟龍顱骨吃痛,龍首承載不住三王合攻,砸入河床,徒留龍身在外甩動。
半途上的元將軍龜爪再反,仿佛適才做了一個后推蓄力,彈射向前,壽山猴群沐浴狂風(fēng)暴雨,高舉猴手歡呼。
蛟龍頭埋河床,吐出大量白汽,其后再聽得頭頂咆哮震蕩。
“再來!”
龜王帶殼旋轉(zhuǎn),周環(huán)清風(fēng);蛙王抱錨擰身,如甩鏈球;白猿把住兩根龍角,虬結(jié)肌肉,張身如弓,暴力抬升龍頭。
脆弱的下頜暴露。
龜殼砸上,大錨上勾。
“我來也!”
壽山撞開雨幕,猴群山巔沐雨捶胸,仰頭嚎叫,龜爪拍下水面,元將軍隔開百里,隔江打龍,水柱橫擊!
“咔嚓!”
五王合力共擊,再有川主水獸顯威,蛟龍下頜鱗片龜裂,滲出點點鮮血,灑落大江,連帶千丈龍身,倒飛而出。
轟轟轟。
龍身橫推地表,砸碎群山。
翻滾中。
無數(shù)野獸爆成血沫,蒼翠地表被抹平,露出泥濘紅土。
前線一路潰敗至此的孟熠暗暗叫好。
打起來,打起來就不算糟,一同演戲坑南疆才是真的禍?zhǔn)拢c之相比,妖王把戰(zhàn)場選在南疆都無足輕重了。
誰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