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從被氣浪沖撞開的門縫灌入,帶著焦糊和化學滅火劑的刺鼻氣味,吹拂著周客沾滿白色粉末的臉頰。
他站在秦校醫(yī)辦公室的門口,身后是剛剛平息卻依舊滾燙的死亡廢墟,身前是即將被警報引來的、危機四伏的走廊。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并非全因剛才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驚險,更源于眼前這精心布置的絕殺之局所帶來的徹骨冰寒。
他強迫自已冷靜,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死死把住舵盤。
大腦在極度的疲憊和吸入有害氣體后的輕微不適中超負荷運轉(zhuǎn),必須在這有限的、隨時可能終結(jié)的安全窗口期內(nèi),理清頭緒。
第一,陷害他的人到底是誰?
線索如同散落一地的鋒利碎片,每一片都閃爍著不祥的光芒,亟待拼湊。
李維那離奇的、仿佛被整個房間的水淹死的慘狀,現(xiàn)場被某種強大力量篡改覆蓋的痕跡,無不指向一個對方塊系規(guī)則操控精熟到可怕的存在。
而眼前這間辦公室,這精準計算了他撬鎖行為、意圖將他焚尸滅跡的致命機關(guān),更是需要對其行動模式、對校醫(yī)樓環(huán)境乃至對鎖具結(jié)構(gòu)都了如指掌的內(nèi)部人員才能布置。
這兩起事件,手法看似不同,一者詭譎超自然,一者精密物理性,但其核心目的高度一致——將他周客釘死在兇手的恥辱柱上。
骷髏會。這個如同附骨之疽的陰影,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
而在已知的骷髏會成員中,誰長期潛伏于神牌學院?誰的“工作”就是負責“處理”他周客?
誰的行動風格如此兼具詭詐、殘忍和極強的執(zhí)行力?
貪婪。
迎新晚會上那失控的殺戮機器、地鐵站內(nèi)詭異的觸手襲擊、魔素精華中被巧妙摻入的劇毒……
盡管這些刺殺失敗了,但其在學院內(nèi)的具體執(zhí)行、時機選擇、資源調(diào)配,極大可能都是經(jīng)由貪婪之手。
只有他,這個深藏在學院肌體內(nèi)部的毒瘤,才擁有足夠的權(quán)限、知識和對周客行蹤的把握,來布下如此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惡毒陷阱。
秦校醫(yī)?或許是他利用的棋子,或許是被他滅口以切斷線索的知情人,但幕后那只操控一切的黑手,幾乎可以肯定,就是貪婪。
但是——
周客的思維在這里打了個結(jié)。
最近發(fā)生的死亡事件,并非只有李維。
夢婉與高進的離奇死亡,雖然線索模糊,但那種非常規(guī)的、帶著某種儀式感的殘忍,隱隱約約也指向了骷髏會的手法,極大概率,同樣與貪婪脫不了干系。
可是……為什么?骷髏會的目標,一直以來不都是他周客嗎?為何要牽扯進看似無關(guān)的夢婉和高進?
是骷髏會高層給貪婪下達了新的、更廣泛的“清理”指令?
還是……貪婪的個人行為開始偏離組織的劇本?
這個想法讓周客感到一絲不安,如果貪婪已不再完全受控,那么他的行動將更加難以預測,也更加危險。
第二,貪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思緒深入到更核心的危險區(qū)域。
如果僅僅是為了完成骷髏會那刺殺任務,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之前的刺殺雖然兇險,但更像是一種警告、一種玩弄,或者說,是一種維持某種“壓力”的手段。
而如今,采用這種嫁禍于人的方式,不僅要他的命,更要徹底毀掉他的名譽,讓他身敗名裂,這背后的動機,絕非簡單的“刺殺”二字可以解釋。
另一個更為黑暗、更為契合貪婪這個代號本身含義的念頭,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驟然鉆入他的腦海深處——那本《飛升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