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上,烈火流云由于被封入空間的憤怒,此時雙翼正在大幅度的擺動著,口中凝聚出一團巨大的火球,一路撕裂長空,拖曳出一條如同彗星般的弧光尾巴。
邢樹珉雙手在身前平推,再次鋪開一片黑色空間,這一次的戰(zhàn)術(shù)卻是一改前時,自空間中噴涌出兩股利箭般的水浪,瞬間將火球完全沖垮,未盡的水柱也激得烈火流云在半空中劇烈一顫,沾了水的翅膀明顯沉重不少,再三撲打才免于下墜之勢。
慣用空間秘法的邢樹珉,這一次竟然真的用出了水系靈技,也不知是他的臨時變通,還是聽了墨涼城的話有所啟。
但相比這一點,更令人關(guān)注的卻是:“那兩道水浪是哪里來的?怎么會從空間里跑出來?”“難道這隨身空間還自帶靈技射?”
天絕道長眼光精準,帶著幾分贊嘆之色的注視著擂臺,一面向身旁幾名看傻了眼的小輩解釋道:“因為空間之力無所不包,五靈元素,原本也就是存在于空間之中的。所以他可以將剛剛吸收的火元素,在空間中自如的轉(zhuǎn)化成水元素,再重新進行攻擊。
這空間秘法,也難怪被稱為最高等的秘法?。〔贿^能將空間之力運用到這種程度,在小輩中實在是非常難得了――”
祈嵐敲了敲腦門,重新縮回座位:“怪不得我覺得那兩道水浪眼熟,原來就是烈火流云之前的攻擊啊!可是,這個技能也太耍賴了吧?你的攻擊,他可以吸收,然后再轉(zhuǎn)化成跟你的屬性相克的靈技來壓制你,這樣的敵人還怎么打?”
經(jīng)過對第二輪勝利者的設(shè)想,他也覺得邢樹珉最有可能選的就是葉朔,如今已經(jīng)為師兄下一輪的比賽擔憂起來。
在天絕道長也是沉吟不語時,了塵道長忽然笑了起來:“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他這個能力對其他人或許棘手,不過對朔兒來說,說不定正是剛好克制他――”
擂臺上,趁著烈火流云受到水浪的影響,邢樹珉手掌傾側(cè),一道空間鎖鏈席卷而出,牢牢的鎖在了烈火流云頸中,另一手在身旁劃開一道空間裂縫,隨著裂縫漸漸擴大,最后竟是形成了一把漆黑的鐮刀,內(nèi)部還翻涌著奔騰的空間亂流。邢樹珉一手持鐮刀,身形縱起,刀鋒蓄勢已足,便要朝著烈火流云一刀割下。
秋若蕊在原地看得心驚肉跳。空間裂縫的威力,是師門長輩很早就警告過的,若是實力較弱之人陷入其中,身形直接就會被狂暴的空間亂流撕裂。
當時常夜白為了讓這些弟子記得更清楚些,還曾專門破開空間,往里面丟了一塊石頭。當時所有弟子都看得清楚,不過只是一瞬間,那塊石頭就已經(jīng)崩解成了無數(shù)碎小的微粒。石頭尚且如此,何況是肉體凡胎?當日的那一幕,也確實令秋若蕊每回想起都心有余悸。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竟然可以用空間裂縫來當兵器。但更讓她焦急的是,如果這看著就很恐怖的一招,當真劈到了她心愛的流云身上,那么流云會變成什么樣?畢竟比賽的規(guī)矩僅僅是不能殺死參賽選手,并沒說不能殺死召喚獸??!
“流云!不――不要傷害流云!”驚駭欲絕的秋若蕊已經(jīng)什么都顧不得了,憑著與契約獸的靈魂連接,稍一動念間,已經(jīng)傳送到了烈火流云身旁,同時第一時間下達了撤回指令。
長鳴聲中,烈火流云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但這樣一來,直面空間鐮刀的就換成了秋若蕊。
“!”邢樹珉此時也是一驚,他沒料到秋若蕊為救契約靈獸,竟會如此奮不顧身。鐮刀已經(jīng)揮出,再想收回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只能極力去操控空間,盡量壓制其中的亂流。
但這一刀原本是為了對付靈獸,威力已經(jīng)被催動到了最大化,此時盡管邢樹珉勉力壓制,仍然是在秋若蕊胸前割出了一道深長傷口,灑開一道弧形血痕。
而秋若蕊的身子也在半空中脫力的墜了下去,邢樹珉一手撈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秋若蕊重重栽倒在擂臺上,由于是右肘先著地,半條胳膊已經(jīng)被強勁的沖力扭脫了臼。痛苦的來回翻滾著,齒縫間不斷倒吸冷氣。
邢樹珉在秋若蕊對面降下身形。他的性格在人際交往中是很有幾分自卑的,非常害怕別人會討厭自己,因此戰(zhàn)斗時一向注意分寸,這還是第一次由于自己的失誤,將對手傷得這么重。雖然很想關(guān)心幾句,卡了半天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秋若蕊最后是自己坐了起來,左手輕輕托著右手肘,仔細感應著錯位的關(guān)節(jié),良久才省起敵人還在眼前,尷尬的抬起頭擠出一個笑容,道:“抱歉,可以先等我接上骨頭,咱們再繼續(xù)打么?”
邢樹珉一怔,但聽秋若蕊的語氣并無責怪之意,這倒是令他大松了一口氣。然而還沒等他做出反應,臺下焚天派的弟子已經(jīng)七嘴八舌的叫了起來。
“你先認輸再接骨不就完了么?”
“你本來就已經(jīng)輸了!”
邢樹珉聽得一陣窘迫,本想好安慰秋若蕊幾句,話一出口,不知怎么就變成了催促型的:“你快接吧?!?
秋若蕊咬了咬唇,臺下是一片喝倒彩聲,身前又是兩道灼熱的視線,讓她總覺得對方不知何時就會展開攻擊。明知自己的要求無理,還是壯著膽子道:“那個……可以請你先轉(zhuǎn)過去么?你這么盯著我看,我特別不自然,都沒辦法集中精神了……”
這一句出口,臺下登時噓聲更響。比賽中要求對手背對自己,這和要求“我想偷襲你一下,你不要還手”有什么區(qū)別?她摔斷了胳膊,難道連腦袋都摔傻了嗎?
但邢樹珉對秋若蕊于心有愧,難得她肯原諒自己,這時自然是一切以她為準,依轉(zhuǎn)過了身,甚至主動走出了幾步。
“那邢樹珉……看起來他倒是一個好人??!”葉朔也看得出,之前分明就是秋若蕊自己往刀上撞,出現(xiàn)誤傷也怪不得邢樹珉。就算他要乘勢將對手擊出場外,估計都不會有人說他的不是。但現(xiàn)在他卻是主動的在補償對手,單此一點,也能看出他確實跟阮石沈雅婷那些小人不一樣。
“嘿,焚天派哪有好人啊!”祈嵐才來玄天派幾個月,聽多了師門長輩日間的閑談,心里也早已給焚天派貼上了一個“土匪窩”的標簽。
“師兄你等著看,說不定那個邢樹珉就是假意示好,然后在秋若蕊放松了警惕,全神接骨的時候,忽然轉(zhuǎn)過身,對她‘來這么一掌’……!啊,真是太歹毒了!”說到最后,祈嵐憤怒的揮舞著拳頭,倒像邢樹珉已經(jīng)在他眼前偷襲了秋若蕊一樣。
“你們干嘛都說邢樹珉?。 币恍母閿吵凑{(diào)的赫連鳳插了進來,“要我說那個秋若蕊才不懷好意呢!一開始裝得楚楚可憐的讓人家轉(zhuǎn)身,說不定就是她準備在人家身后‘來這么一掌’……!”
當眾人一時都屏住呼吸,等著看這場“偷襲與反偷襲”時,秋若蕊卻已經(jīng)咔咔兩下接好了骨頭,略微活動了一下肘關(guān)節(jié),就站起身道:“邢師兄,我準備好了,咱們可以繼續(xù)了?!?
……這樣的結(jié)局,實在是太不符合眾人的期待了。
“那個邢樹珉竟然真的沒偷襲!這怎么可能呢!”祈嵐百思不得其解,皺眉苦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啊,你們說,他會不會是喜歡秋若蕊啊?師兄,你可得加把勁了啊,不然嫂子會被搶走的!”
背后的赫連鳳狠狠呼了他一巴掌:“說什么呢!我才是你嫂子!”
潛夜派席位上。
“唉,若蕊師妹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剛才她能把握機會,就‘使詐’那么一下的話,說不定是有機會反敗為勝的?。 比钍室忾L吁短嘆。表面看來是在和唐寧欣說話,但他此時的坐姿是兩肘交疊在膝蓋上,上身大幅度前傾,幾乎就是貼在常夜白耳邊說出來的。
常夜白狠狠一拍靠手:“可不就是嗎!”她本身比較崇尚的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秋若蕊在所有弟子中,一直讓她覺得為人太“正”。剛才這孩子竟然主動提出讓對手轉(zhuǎn)身,常夜白還驚喜的以為她是“終于開竅了”,并從苦肉計一路聯(lián)想到了“說不定連受傷都是裝的”。
剛才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秋若蕊,就等著看她起偷襲的那一刻,然而秋若蕊竟然只是平平靜靜的接好了骨,起身后還特意提醒了敵人一聲,白白放著大好機會在眼前溜走,她不痛心,常夜白都替她痛心!恰好聽到有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情不自禁的就表示了贊同。
等她意識到自己附和的對象竟然是阮石,自己的陰暗面怎么可以給他一個別派弟子看了笑話?當即板起了臉,一面重重冷哼一聲:“若蕊當然會光明正大的比賽,你以為誰都像你小子一樣?”
阮石安靜的笑了笑,沒有答腔,垂下的目光更加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