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派,議事大殿。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窗明幾凈,四壁掛著幾張精工仕女圖。陳設十分簡單,除了居中一張?zhí)珟熞?,以及側幾排客席外,再無他物。
碎星派掌門端坐在太師椅中,手中捧著的雖是一杯頂尖的廬山毛峰,但他此時的心情,卻顯然是十分煩躁。
召集眾位長老前來議事的命令已經出很久了,到現在大殿中卻仍是空空蕩蕩。
自從定天山脈改朝換代后,自己這個掌門人的地位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些長老似乎都學會了玄天派的“自由風氣”,不再動輒得咎,也不需要終日生活在被壓迫的恐懼下,所有人都在以一種歡欣鼓舞的氣象,迎接著他們的新生活。碎星派掌門反倒有些懷念當初焚天派統(tǒng)治時,那種滿門上下,絕對令行禁止的氛圍了。
今日召集眾人,正是由于近來虛無極連番傳訊,聲稱兩大勢力已經進行到了最后的生死交戰(zhàn),讓他盡快做出選擇,否則的話,在玄天同盟徹底滅絕之時,碎星派也一定會步上他們的后塵。叛徒,絕對沒有活下來的資格!
虛無極還告訴他,破月派已經重新歸附,接下來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碎星派掌門自是第一時間就傳訊向破月派詢問,出乎他的意料,師清一給出的竟是肯定的答案。但她并未詳說自己的易幟緣由,反而同他大談了一番虛浮的忠心之道,碎星派掌門氣得直接結束了通訊。
師清一的為人,他很了解,和自己一樣,也是無利不起早之人。她會放棄如日中天的玄天派,轉而選擇已近式微的焚天派,其中必然有一個最根本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不是巨大的恐懼,就是巨大的利益!
莫非虛無極已經突破到斂氣級了么?碎星派掌門先就想到了這個方向。但緊接著,他又做出了自我否定。
斂氣級哪里是這么好突破的?它對修靈者就是一個坎。虛無極喊著要突破到斂氣級,都已經這么多年了,珍材異寶他也沒少收集,還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何況,焚天派那邊也是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既然不是恐懼,那就只剩下巨大的利益了。莫非玄天派還藏著什么至寶,是連師清一都無法抵抗的?而且看樣子,那寶物似乎不止一件,否則直接就被焚天派獨吞了,還有他們這些幫手什么事?
但是,就算是再貴重的寶物,先也得有命去拿。一直以來,碎星派掌門都是以謹慎著稱的,他必須要判斷出,那件寶物的真實性,實用性,以及憑他們碎星派的實力,到底有沒有資格去分喝這一口湯!
一個人的意見,終究無法代表全體。這里面也不能否認,還包含了一些他怕擔責任的因素。于是他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所有長老,讓他們來共同決定,在這場時代洪流中,碎星派究竟該站哪一邊!
當碎星派掌門等得眉頭大皺時,殿門口忽然出現了第一個人影。但這個人影卻并不是任何一位長老,而是那位在賽場中狀況頻出,最終卻意外得到了虛無極賞識,剛剛新晉為精英弟子的阮石!
今天的阮石格外倨傲,進殿后也不向掌門見禮,一路長驅直入,大模大樣的坐上了側的客席。端起桌旁的茶壺,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就將茶盞湊到嘴邊,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
碎星派掌門冷冷的打量著他,語帶嘲諷的先開口了。
“喲,你倒還知道回來???這些日子你天天往外跑,我還以為你早就把焚天派當成你的家了呢!”
阮石淡淡一笑,眼神卻平靜得出奇:“掌門這話說的。七大門派,很快就要徹底的合為一家了,從現在開始就先適應起來,不是也很好么?這么說的話,我還算是引領了一個時代呢?!?
碎星派掌門敏感的皺起了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在暗指什么?”
阮石漫不經心的朝椅背上一靠,只甩給他一個眼角:“掌門,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準備什么時候出兵征討玄天派?”
碎星派掌門一聲冷笑:“哼,怎么,又要替虛無極掌門給我?guī)г捗矗磕俏乙簿屠蠈嵏嬖V你,出兵征討玄天派,我根本就從未打算過!”
“那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打算起來了。”阮石用壺蓋輕撥著杯面上四散的茶葉,語氣平淡,卻充斥著一種不容否決的強勢。
碎星派掌門怒極反笑:“跟人談判,就是像你這樣的么?你不先把價碼開出來,讓別人怎么就地還錢哪?攻陷了玄天派,我能拿到什么好處?”
他如此問法,同樣也是為了試探假想中的巨大利益。想來阮石現在身為虛無極的心腹,如果玄天派真有頂級至寶存在,他多半是會知道的。
阮石卻是不慌不忙,語氣也變得更加挑釁:“誰知道呢。你就當做是在買你的掌門位子吧?!?
靈器的秘密,他根本就沒打算告訴這個沒出息的掌門人。既然已經得到了虛無極的允許,他現在可是隨時都準備著,真正的“取而代之”呢!
一口將茶水喝盡,隨手擱下茶盞,阮石也終于正面轉向了碎星派掌門。
“其實你在這里面的作用,真的沒有你想的那么不可或缺。這件事你不干,仍然可以有其他人頂上。虛無極掌門已然與洛家結盟,這場圣戰(zhàn)的結果毫無疑問。誰若是膽敢阻撓大一統(tǒng)的形成,或是公然與戰(zhàn)敗方靠攏,那就是與新生勢力為敵,人人得而誅之!”
“洛家?”碎星派掌門大吃一驚,“那可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狼?。∧愫吞摕o極,為了圖謀定天山脈,竟然勾結外賊?”
洛家,一直就有著“邑西國的土皇帝”之稱,同時他們在地下市場中也是絕對的領頭人。這個家族,沒有原則,沒有底線,一切都只向錢看。多少的違禁品都是從他們手中售出,更有大量的修靈者遭到了他們的暗害。這個家族一旦沾上,簡直就像是一個甩不脫的毒瘤,它會一直將你糾纏到家破人亡。
邑西國的修靈者,大多都對這個家族的種種歹毒傳說有所耳聞。于是他們一邊唾罵著,一邊又不得不在走投無路之時前去委托。但凡是有條件的,一定都會極盡所能的去和他們保持距離。
“如此說來,嘉祥也是你殺的?”戒指的來源是黑市,而黑市……那黑市很明顯就是洛家的產業(yè)!這樣的話,很多以前想不通的,現在似乎都有了清晰的連接點。包括虛無極為何忽然轉而力保阮石,正是要通過他,去搭上洛家這一條線!
阮石毫不掩飾的微笑道:“這一回我可真是當仁不讓了。沒錯,第一次給他僥幸逃掉后,就在幾天前,我又親手殺死了他第二次!”
碎星派掌門冷笑頷:“好,很好……非常好……”忽然將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放,大喝一聲:“來人!”
“呼啦”一聲,大殿中瞬間涌入了一群侍衛(wèi),在阮石身前圍成個半圓,一桿桿長槍指向了他周身要害。
碎星派掌門凝視著他:“阮石,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趁現在立刻拋下兵器,聽候落,我還可以看在你父親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留你一命,否則的話……”
“落我?”阮石冷笑一聲打斷,“你現在還有資格來落我么?”順手抄起身旁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身形也在同時一躍而起,移動到了殿門之前。
在他身后,齊刷刷的出現了大群黑衣人,每個人的靈力波動都是相當不弱。而且從他們那刀鋒般的眼神,以及周身涌動的殺氣看來,這些人顯然都是黑市豢養(yǎng)的專業(yè)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