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寧松了綁,但隨即揚(yáng)手狠狠一揮,噼里啪啦火光四濺,天問猛然甩出,照著那幾個(gè)說謊的弟子背上狠抽過去。
剎那間慘叫連連,鮮血飛濺。
楚晚寧擰著劍眉,怒道:“喊什么?給我跪下!戒律使!”
“在。”
“給我罰!”
“是!”
結(jié)果那些人非但沒有撈到好處,反而每個(gè)人因?yàn)橛|犯誆騙節(jié)律,各自被打了十棍,外加玉衡長老法外附贈(zèng)的狠狠一柳藤。
入夜后,墨燃趴在床上,雖然已經(jīng)上過了藥,但背后全是交錯(cuò)的累累傷痕,連翻身都做不到,痛的淚眼汪汪,直吸鼻子。
他生的可愛,如此嗚咽蜷縮的模樣就像一只挨打了的毛絨貓崽子,可惜他想的內(nèi)容卻實(shí)在不像個(gè)崽子該有的。
他揪著被褥,咬著床單,幻想這就是楚晚寧那孫子,他咬!踹!踢!撕扯!
唯一的安慰是師昧端了親自做的抄手來探望他,被那雙溫柔憐惜的眼睛凝視著,墨燃眼淚掉得更兇了。
他才不管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喜歡誰,就愛跟誰撒嬌。
“這么痛啊?你還起不起得起來身?”師昧坐在他床邊直嘆氣,“師尊他……他下手也太狠了些。瞧把你打的……有幾處傷口,血到現(xiàn)在都沒止住?!?
墨燃聽他心疼自己,胸腔漸漸升起一股暖流,明潤的眼睛從被褥里抬起,眨了眨。
“師昧你這么在乎我,我、我也就不疼啦?!?
“唉,看你這樣,怎會(huì)不疼?師尊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還敢犯這么大錯(cuò)么?”
燭光里,師昧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地瞧著他,那風(fēng)情萬種的眼眸,波光盈盈,宛如溫吞春水。
墨燃心下微動(dòng),乖巧道:“再也不會(huì)了。我發(fā)誓。”
“你發(fā)誓有哪回當(dāng)了真?”但說歸說,師昧終于笑了笑,“抄手放涼了,你起的來么?起不來就趴著,我喂你吃?!?
墨燃原本已經(jīng)爬起一半了,一聽這話立刻癱倒做半身不遂狀。
師昧:“……”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墨燃最愛吃的都是師昧做的抄手,皮薄如云煙,餡嫩如凝脂,每一只都瑩潤飽滿,滑軟鮮香,入口即化,唇齒留芳。
尤其是湯頭,熬的奶白醇厚,撒著碧綠蔥花,嫩黃蛋絲,再澆上一勺蒜泥煸炒過的紅油辣澆頭,吃到胃里,像是能暖人一輩子。
師昧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他,一邊喂,還一邊跟他說:“今天沒有擱紅油,你傷的厲害,吃辣不容易好,就喝骨頭湯吧?!?
墨燃凝望著他,簡直移不開視線,笑著說:“辣的不辣的,只要你做的,都好吃。”
“真會(huì)說話?!睅熋烈残?,夾起臥在湯里的一個(gè)荷包蛋,“賞你個(gè)溏心的,知道你喜歡?!?
墨燃嘿嘿地笑了起來,額頭呆呆翹起一撮亂發(fā),像是開了一朵花:“師昧?!?
“怎么了?”
“沒啥,就是叫叫你?!?
“……”
呆毛晃呀晃呀。
“師昧。”
師昧忍著笑:“就是叫叫我?”
“嗯嗯,就是叫叫你,覺得好開心?!?
師昧愣了一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額頭:“這傻孩子,可不會(huì)是發(fā)燒了吧?”
墨燃噗的一聲笑出來,打個(gè)半個(gè)滾,側(cè)臉瞅著他,目光明亮,像是盛滿了細(xì)碎星辰。
“要是能天天吃上師昧做的抄手,那就太好了?!?
這不是一句假話。
師昧死后,墨燃一直很想再嘗一次他做的龍手抄,可是那樣的滋味,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時(shí)候楚晚寧還沒有與他徹底決裂,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看著墨燃一直跪在師昧棺前發(fā)愣,楚晚寧悄然去了廚房,和面剁餡,細(xì)細(xì)地包了幾個(gè)抄手。只不過還沒有包完,就讓墨燃看見了,痛失摯愛的墨燃根本無法忍受,只覺得楚晚寧的這種行為是在嘲諷自己,是在拙劣的效仿,是在刻意刺痛自己。
師昧死了,楚晚寧明明可以救的,卻不肯施以援手,事后還想替師昧包抄手給自己吃,難道他竟以為這樣會(huì)讓自己高興?
他沖進(jìn)廚房打翻了所有的器皿,雪玉飽滿的抄手滾了滿地。
他朝著楚晚寧吼:“你算什么東西?你也配他用過的東西?也配做他做過的菜?師昧死了,你滿意了嗎?你是不是非得把你所有的徒弟都逼死逼瘋,你才甘心?楚晚寧!這世上再也沒人能做出那一碗抄手了,你再模仿,也像不了他!”
如今這一碗,他吃的既高興,又感慨,慢慢的吃到后面,雖還笑著,眼眶卻有些濕潤了。幸好燭光黯淡,師昧看不太清他的細(xì)微的神情。
墨燃說:“師昧?!?
“嗯?”
“謝謝你了?!?
師昧一愣,旋即溫柔笑道:“不就是一碗抄手么?至于跟我這么客氣,你要是喜歡,我以后常做給你吃就是了?!?
墨燃想說,不止是謝你一碗抄手。
還想謝謝你,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罷,只有你是真的看得起我,沒有介意我的出身,介意我在外面摸爬滾打,不擇手段的十四年。
還想謝謝你,若不是因?yàn)楹鋈幌肫鹆四悖厣?,恐怕我也?huì)忍不住殺了容九,再鑄成大錯(cuò),再走上昔日老路。
幸好這輩子,重生在你死去之前,我定然要將你護(hù)的好好的,若是你有恙,楚晚寧那個(gè)冷血魔頭不愿救你,還有我。
可是這些話哪里能說出口呢?
最后墨燃只是咕嘟咕嘟把湯都喝完了,連根蔥都沒有剩下,然后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酒窩深深的,像絨毛小奶貓一般很是可愛。
“明天還有嗎?”
師昧哭笑不得:“不換些別的?不膩么?”
“天天吃都不膩,就怕你嫌我煩?!?
師昧搖頭笑道:“不知道面粉還夠不夠,要是不夠,怕是做不了,如果不行的話,你看糖水雞蛋好不好?也是你愛吃的?!?
“好呀好呀。只要你做的,什么都好呀?!?
墨燃心中草長鶯飛,開心得恨不得抱著被子打兩個(gè)滾。
看看師昧多賢惠,楚晚寧,你盡管抽我吧!反正我躺在床上還有美人關(guān)心伺候,哼哼哼!
想到自己那位師尊,剛剛的柔情里又忍不住摻上一捧怒火。
墨燃重新開始怨念地?fù)钢舶蹇p,心道,什么晚夜玉衡,什么北斗仙尊,都他‖媽的狗屁鬼扯!
楚晚寧,咱們這輩子走著瞧??!.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