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shí)分,楚晚寧自淺寐中醒來,墨燃已經(jīng)下床了,衣服都也已經(jīng)穿的端正。他坐在桌前,點(diǎn)著一豆孤燈,正低頭擺弄著一堆物件。
之前那些不安與無助,都在這一豆孤燈與纏綿的余韻里變得那么淡,楚晚寧幾乎是有些慵懶地看了他一會(huì)兒,然后才說:“在做什么?”
“師尊醒了?是不是光太亮……”
“不是。”楚晚寧又問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墨燃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楚晚寧起身,披起衣袍,赤著腳,踱到他身邊,靠在桌旁看著。原來是桌上擺著的是自己的海棠手帕,墨燃拿了另外三塊素白的帕子,正在對著上面的紋飾刺著。
“你在繡手帕?”
“……我想師尊做的,只給我一個(gè)人?!蹦挤畔箩樉€,一手?jǐn)堊〕韺幍难?貼過去,親吻他的胸膛。
楚晚寧心口有道疤。
楚晚寧不曾說這道疤的來由,墨燃便也不多問。
只是肌膚相親的時(shí)候,下意識(shí)地,常常會(huì)憐惜地親吻這里。
墨燃說:“其他人的手帕,我來刺就好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做的……”他說著,拿起一塊已經(jīng)繡好的帕子,笑著問,“師尊看,照著刺的,和你的那塊像不像?”
楚晚寧嘆道:“不用看都知道像?!?
這個(gè)人的占有欲怎么會(huì)這么強(qiáng)烈?
楚晚寧摸了摸墨燃的頭發(fā),墨燃便也就微笑著仰頭去看他。
燈太昏暗了,墨燃熬得眼睛有些疼,抬起眼來時(shí),有些血絲,但面容和笑意都是溫柔而燦爛的。
楚晚寧問:“還想那些有的沒的嗎?”
墨燃一愣,而后輕聲道:“不想了?!?
“嗯?!背韺幍?,“那就好?!?
“都順其自然吧……”這句話,墨燃像是對自己說的,也像是對楚晚寧說的。
都順其自然吧。
這樣的日子太少太少了。
他墨微雨不是神,他不過是茫茫紅塵里,一朵再小再小不過的浮萍。人都是有私心的,給一個(gè)快要渴死了的人一杯水,才抿了一口,然后就要那個(gè)人主動(dòng)把這一杯水都倒掉,自己選擇干渴而死——這真的太難了,世上幾乎沒有人可以做到。
墨燃想,再多飲一點(diǎn)甘霖吧。
今后若再入煉獄,也不那么痛了。
有一泓往事清澈,足可慰平生干涸。
第二日,眾人咸集于山莊外,一同出發(fā)前往蛟山。
馬莊主命下屬給每人都備了一匹膘壯駿馬,黑金色的馬鞍前還掛著一只繡著夜貓花紋的乾坤袋,薛蒙騎在馬背上,抄起那袋子看了一眼,立刻嫌棄地直皺鼻子。
忽聽得旁邊有人在輕笑:“這馬莊主的品味真是不敢恭維,乾坤袋上繡個(gè)大頭貓也就算了,還在背面繡了個(gè)正紅色的‘馬’字,有趣了?!?
薛蒙一回頭,看到梅含雪騎在一匹白色的高頭駿馬上,也正掂弄著這袋子玩。他抬起淺碧色眼眸,似笑非笑地瞧了薛蒙一眼,額間吊著的水滴狀晶石散發(fā)著溫潤光澤,一晃一晃的,襯得這張臉愈發(fā)迷人。
薛蒙白了他一眼,小聲罵道:“人渣?!?
人渣只是微微一笑,瞇起眼睛,竟是絲毫不生氣,反而說道:“薛公子今日瞧來,氣色不是太好,是不是沒睡飽?”
“……”
“眼底有青暈,印堂還發(fā)黑,我這兒有些安神助眠的草藥膏……”
“梅含雪你很閑嗎?”薛蒙忍了一會(huì)兒,發(fā)現(xiàn)自己忍不住了,怒而回首,“踏雪宮把你逐出師門了?你來死生之巔這邊晃悠做什么?”
“我?guī)熥鹱屛疫^來的?!泵泛┮琅f笑容不改,“給你爹送點(diǎn)昨天他要的暗器?!?
“那你送完了快滾啊。”
梅含雪居然還不發(fā)怒,笑吟吟道:“嗯,這就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