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化為焦土的天門關(guān)。
葬滅魔骸那高達百丈的恐怖身軀,如同被宇宙橡皮擦抹去的畫作,徹底湮滅于歸藏破葬之矛點出的虛無之洞中。原地只留下一個不斷扭曲、散發(fā)著絕對死寂氣息的空間塌陷點,如同大地的傷疤。粘稠的葬滅死氣如同退潮般消散,只留下空氣中彌漫的焦糊、血腥與規(guī)則湮滅后的刺鼻臭氧味。
殘存的傀儡大軍,如同被拔掉了電源的木偶,僵立在破碎的大地上,眼窩中混亂的魂火徹底熄滅。高空之上,那稀薄到幾乎透明的幽藍迷霧中,僅存的兩道模糊身影劇烈波動著,冰冷的意念充滿了無法置信的恐懼與……退意。
“葬滅魔骸……湮滅……”
“歸藏星火……威脅……超出……界定……”
“撤離……坐標(biāo)……標(biāo)記……等待……諸界……裁決……”
冰冷的電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倉惶,如同喪家之犬最后的哀鳴。兩道幽藍身影不再猶豫,瞬間化作兩道流光,撕裂殘破的空間,朝著未知的坐標(biāo)瘋狂遁逃!連下方那數(shù)以萬計的傀儡殘軍也棄之不顧。
監(jiān)察體系的爪牙……退了!以葬仙棺碎、魔骸湮滅、高層督軍近乎全滅的代價,暫時退卻!
然而,勝利的代價,慘烈到無法呼吸。
“咳……咳咳……”云逸所化的混沌星火早已黯淡到極致,如同風(fēng)中殘燭,從空中直直墜落。青蘿所化的薄薄灰色光膜堪堪將他包裹,卻無法阻止他道軀上傳來的崩裂聲。強行燃盡星火本源凝聚破葬之矛,混沌歸藏淵瀕臨崩潰,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帶來靈魂撕裂般的劇痛。左肩胛深處,那被反復(fù)引動的星蝕舊傷,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神經(jīng),冰冷的湮滅規(guī)則碎片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著新生的歸藏之力。
“夫……夫君……”青蘿的意念傳來,充滿了虛弱與撕心裂肺的痛楚,量子本源在之前的搏命中同樣消耗巨大。
另一邊,厲戰(zhàn)天躺在焦黑的土地上,渾身浴血,暗金紋路黯淡無光,左臂扭曲變形,白骨刺破焦黑的皮肉裸露在外,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僅憑一股被囚萬載的不屈意志吊著最后一口生氣。
昏迷的洛清寒被一層薄薄的灰色光幕護著,白發(fā)如雪,面容慘白,氣息微弱但平穩(wěn),眉心的焦黑印記昭示著監(jiān)察烙印被強行拔除的慘烈。
城樓高處,林老枯槁的身軀蜷縮在冰冷的城磚上,七竅流血,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強行引動地脈生機的反噬,已將他最后一絲生命力榨干。
整個天門關(guān),斷壁殘垣,尸骸枕籍。僥幸在葬滅灰潮邊緣逃過一劫的少量平民和殘兵,此刻如同驚弓之鳥,躲在廢墟的角落瑟瑟發(fā)抖,眼中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恐懼。
山河破碎,血染雄關(guān)。
然而,就在這片充斥著死亡與絕望的焦土之上,就在云逸意識即將被劇痛與虛弱徹底吞噬的剎那——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無比沉重、仿佛承載著武道文明不屈脊梁的古老意志波動,毫無征兆地從……那葬仙地投影消散的虛空深處……隱隱傳來!
這波動,不同于監(jiān)察體系的冰冷規(guī)則,也不同于葬仙地的死寂葬滅。它充滿了狂暴、憤怒、不甘,以及……一絲被壓抑了萬載的、對自由的極致渴望!如同被囚禁在地心熔巖中的巨獸,發(fā)出的痛苦咆哮!
同時,云逸瀕臨崩潰的識海深處,那枚源自厲戰(zhàn)天烙印、指向武神墓園的空間坐標(biāo),如同被投入了滾油的烙鐵,猛地……劇烈灼燒起來!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悲愴、仿佛跨越了萬載歲月的空間牽引之力,如同最后的求救信號,狠狠刺入他混沌的意識!
這牽引之力……指向的,正是那武道意志波動傳來的方向!源頭……似乎就在葬仙地深處?!與武神墓園的空間坐標(biāo)產(chǎn)生了奇異的……共鳴?!
“武……神……墓園……葬仙……地……”云逸破碎的意識中閃過一道驚雷般的念頭!葬仙地……武神墓園……這兩處絕地,竟有空間上的關(guān)聯(lián)?!那道不屈的武道意志,是墓園中被囚禁的強者發(fā)出的?!它在呼應(yīng)厲戰(zhàn)天的烙???!在求救?!
這念頭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云逸最后殘存的意志!混沌歸藏淵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感受到了這股純粹、強大、充滿反抗意志的武道本源波動,竟如同久旱逢甘霖,發(fā)出近乎貪婪的……嗡鳴!
吞噬它!熔煉它!以這純粹的武道意志為薪柴,修補瀕臨崩潰的歸藏淵!甚至……以此為契機,重塑道基!
“呃……啊?。?!”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對力量的極致渴望,壓倒了劇痛與虛弱!云逸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殘存的混沌歸藏之力不顧一切地爆發(fā)!他強行穩(wěn)住下墜的身形,懸停在半空,黯淡的混沌星火核心猛地……再次亮起一絲微光!
“歸藏……引……納!”
他艱難地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虛空深處傳來武道意志波動的方向……狠狠一抓!
嗡——?。。?
一股沉重、浩瀚、帶著歸藏本源吸引力的無形力場瞬間擴散開來,如同無形的巨網(wǎng),精準(zhǔn)地捕捉、鎖定了那道跨越空間而來的武道意志波動!
“吼——!??!”
虛空深處,仿佛傳來一聲更加清晰、更加狂暴、充滿了被窺探與挑釁的憤怒咆哮!那道武道意志如同被激怒的困獸,爆發(fā)出更加強烈的抗拒與沖擊!一股混合了實質(zhì)化煞氣、崩滅拳意、以及滔天戰(zhàn)魂的恐怖精神沖擊,順著歸藏引力的牽引,如同決堤的血河,狠狠撞入云逸的識海!
轟——?。?!
云逸身體劇震,如同被無形的億萬鈞巨錘砸中頭顱!識海瞬間化為一片血海煞獄!無數(shù)破碎的戰(zhàn)場畫面、被囚禁的憤怒嘶吼、對監(jiān)察體系的刻骨恨火……如同狂暴的洪流,瘋狂沖擊著他瀕臨崩潰的意志!道軀表面的裂痕瞬間擴大,暗金色的血液混合著混沌光焰瘋狂涌出!
這是武道意志的反噬!是強者尊嚴(yán)被侵犯的終極怒火!遠比物理攻擊更加兇險!
“夫君!撐?。∫龑?dǎo)……歸藏……熔煉它!”青蘿的意念帶著撕裂般的驚恐與急切,量子感知死死鎖定那道狂暴的武道意志洪流,“它……在……抗拒……但……核心……有……破綻……被……囚禁……的……虛弱點!”
虛弱點!囚禁帶來的虛弱!
云逸七竅流血,雙目赤紅如同燃燒的熔巖!混沌歸藏淵在狂暴意志洪流的沖擊下發(fā)出瀕臨解體的哀鳴,但核心深處那道蒼龍戰(zhàn)紋虛影,卻在這純粹武道意志的刺激下……猛地睜開了雙眼!
龍瞳之中,不再是混沌星火,而是……一種如同蘇醒的太古兇獸般的……貪婪與霸道!
“歸藏……之下……無物……不熔!”
“給我……煉——?。?!”
云逸的意念如同開天辟地的神雷,在自身識海炸響!瀕臨崩潰的混沌歸藏淵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猛地向內(nèi)坍縮、旋轉(zhuǎn)!核心處,那點蒼龍戰(zhàn)紋的意志被徹底點燃!
嗡——?。?!
識海中,那口瀕臨破碎的萬象熔爐虛影,在蒼龍意志的加持下,轟然……重鑄!
爐壁不再是灰黑混沌,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的、如同承載了萬古星河的玄金之色!爐壁之上,蒼龍戰(zhàn)紋不再是虛影,而是如同活物般盤繞游走,龍鱗開合間,混沌星火噴??!一股沉重、浩瀚、卻又帶著絕對霸道吞噬意志的恐怖氣息彌漫開來!
新生的萬象熔爐——歸藏武軀熔爐!
“吼——?。。 ?
熔爐爐口化作巨大的漩渦,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吸力!那狂暴沖擊識海的武道意志洪流,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漩渦瘋狂撕扯、吞噬、卷入沸騰的混沌星云之中!
構(gòu)成意志沖擊的煞氣、拳意、戰(zhàn)魂碎片……在觸及混沌星云的瞬間,如同投入了宇宙熔爐的礦石!狂暴的煞氣被分解、提純,化為精純的能量流!不屈的拳意被碾碎、同化,汲取其中蘊含的武道真意!那滔天的戰(zhàn)魂碎片,在蒼龍戰(zhàn)紋的咆哮與混沌星火的焚燒下,發(fā)出不甘的哀鳴,最終被強行煉化、打上歸藏的烙??!
熔煉!純粹的熔煉!以歸藏本源為爐,蒼龍意志為火,強行煉化這來自武神墓園的、不屈的武道意志!
“不——?。。 碧摽丈钐?,那道武道意志發(fā)出更加痛苦、更加憤怒、卻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咆哮!它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飛速抽離、同化!那囚禁帶來的虛弱,在歸藏熔爐的霸道吞噬面前,被無限放大!
嗤嗤嗤——?。?!
識海內(nèi),歸藏武軀熔爐瘋狂運轉(zhuǎn)!爐內(nèi)混沌星云因煉化了磅礴的武道意志而變得更加璀璨、凝實!瀕臨崩潰的歸藏淵壁,在精純武道能量的滋養(yǎng)下,裂痕飛速愈合、彌合!甚至變得更加厚重、堅韌!道軀表面的裂痕也在精純能量的沖刷下快速愈合,暗混沌的光澤重新流轉(zhuǎn),甚至多了一絲……屬于武道的狂暴與力量感!
左肩胛深處那星蝕舊傷的冰冷刺痛,被這股新生的、融合了武道意志的混沌歸藏之力狠狠沖刷、壓制!冰冷的湮滅規(guī)則碎片如同遇到了天敵,發(fā)出滋滋的哀鳴,被強行磨滅、吞噬!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干涸的經(jīng)脈中奔涌!不是簡單的恢復(fù),而是……破而后立!歸藏淵在煉化武道意志的過程中,發(fā)生了某種本質(zhì)的蛻變!它不再僅僅是仙道的混沌歸藏,而是……開始兼容、熔煉武道的狂暴真意!如同在無垠的混沌星空中,點亮了一顆顆代表武道星辰的……力量之火!
“呃……啊……”云逸發(fā)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力量的呻吟,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混沌漩渦依舊旋轉(zhuǎn),但漩渦核心,卻多了一點……燃燒著暗紅戰(zhàn)意的星芒!一股沉重如山岳、狂暴如熔巖、卻又內(nèi)斂如深淵的恐怖氣息,如同蘇醒的洪荒巨獸,從他殘破的身軀內(nèi)……轟然爆發(fā)!
歸藏武軀……初成!
“這……這是……”僅存一絲意識的厲戰(zhàn)天,感受到云逸身上爆發(fā)出的、那混合了熟悉武道意志與歸藏厚重的全新氣息,布滿血污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他能感覺到,云逸體內(nèi),有一股屬于他同源(源自武神墓園)的、不屈的武道意志,被強行煉化、融合了!這簡直是……褻瀆!但又是……如此霸道!如此……強大!
“夫君……”青蘿的意念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她能感覺到,云逸的生命之火不僅穩(wěn)固,而且如同注入了新的燃料,燃燒得更加旺盛!
云逸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緊握的右拳。拳鋒之上,不再是純粹的混沌光澤,而是流淌著一層薄薄的、燃燒著暗紅戰(zhàn)意的混沌星焰!力量!一種融合了歸藏沉重與武道狂暴的全新力量,在體內(nèi)奔騰咆哮!
他目光掃過下方死寂的焦土,掃過昏迷垂死的同伴,掃過那些在廢墟中瑟瑟發(fā)抖的幸存者,最后……落向虛空深處,那武道意志波動傳來的方向,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
“武神墓園……葬仙地……”
“爾等囚禁武道英魂,煉為傀儡……”
“今日,便以爾等圈養(yǎng)之‘薪柴’,燃我歸藏之路!”
“此仇……此恨……”
“我云逸……記下了!”
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誓,在死寂的天門關(guān)上空回蕩。他身影一閃,落在焦黑的大地上。歸藏之力化作柔韌的暗流,小心托起昏迷的厲戰(zhàn)天、洛清寒,以及城樓上油盡燈枯的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