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天衡負手而立,周身威壓如山,逼得趙高幾乎趴伏于地。
“趙高,你是胡亥的師父?”
趙高顫聲答道:“回太子殿下,奴婢承蒙陛下信任,負責(zé)教導(dǎo)十八公子,不知公子何處冒犯了太子?”
“身為王室公子,卻不知收斂,在宮中肆意妄為,全無貴胄風(fēng)范!”
“更敢在母后宮外喧嘩吵鬧,毫無禮數(shù)!”
“你便是如此教導(dǎo)他的?”
趙高將臉緊貼地面,渾身戰(zhàn)栗不止。
“太子殿下饒命!并非奴婢怠慢職責(zé),只是胡姬娘娘認為公子年幼,不必嚴(yán)加管教,加之奴婢還要侍奉陛下,所以……”
“奴婢罪該萬死!”
話音剛落,趙高便狠狠自扇耳光,直到雙頰紅腫,嘴角滲出血絲,亦不敢抬手擦拭。
嬴天衡冷聲道:“胡亥的護衛(wèi)何在?”
“奴婢不知!”
“哼,連主子都能跟丟,一群廢物!”
“奴婢稍后便去處置他們!”
“夠了,起來吧。
”
嬴天衡心知此事必有隱情,若無旁人唆使,胡亥怎會獨自跑到此處,身邊無一護衛(wèi),更敢在宮門外撒野。
若有人隨行,今日之事便不會發(fā)生。
“公子胡亥擅闖阿房宮,帶他回去好生反省。
”
嬴天衡語氣威嚴(yán),不容置疑,聲音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趙高,帶胡亥回宮。
轉(zhuǎn)告胡姬,若連親子都管教無方,便親自來謝罪。
今日看在父王情分上,本太子網(wǎng)開一面,若再犯——"
太子負手而立,玄色衣袂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大秦不缺這一位公子。
"
"老奴領(lǐng)命。
"
趙高額頭沁出冷汗,指尖在袖中微微發(fā)顫。
他深知這位儲君從來出必踐,即便是王上也不會因胡亥與太子反目。
"十八弟,且隨我回去。
"
兩歲的胡亥踮腳望著遠處嬉鬧的兄姊,眼眶倏地紅了。
被長兄當(dāng)眾驅(qū)逐的委屈,終于化作大顆淚珠滾落。
"太子哥哥...我也想...嗚嗚..."
哭聲驟然撕裂庭院沉寂。
太子劍眉微蹙,突然轉(zhuǎn)身:"且慢。
"
"趙高,你即刻去傳胡姬。
"他彎腰牽起幼弟凍紅的小手,"胡亥隨我進宮。
"
穿過回廊時,太子突然駐足:"告訴兄長,今日究竟是誰的主意?"
孩童在兄長沉如深潭的目光下瑟縮,連父王的庇佑都失了效力。
"是...是母妃她..."
"大兄!"
嬴陰嫚提著裙裾奔來,胭脂色斗篷在雪地里綻開。
扶蘇捧著雪球緊跟其后,鼻尖凍得通紅卻笑眼彎彎。
太子笑著輕點妹妹眉心,一股暖流頓時驅(qū)散寒意。
"像群撒歡的雪兔。
"他揉揉陰嫚發(fā)頂,目光掃過角落那道艷羨的視線。
"扶蘇,帶著弟弟妹妹去玩罷。
"他將胡亥往前輕推,"都仔細著別著涼。
"
雪地上很快又響起笑鬧聲。
扶蘇猶豫片刻,終究牽起了幼弟冰涼的小手。
孩童的快樂總是純粹無邪,即便身處之家,稚嫩的心靈也裝不下那些復(fù)雜心思。
"天兒..."
夏阿房遠遠望著嬉戲的胡亥等人,眉間憂慮漸散。
不多時,胡姬在侍衛(wèi)引領(lǐng)下匆忙趕到阿房宮。
"太子殿下,阿房姐姐,亥兒他..."
嬴天衡牽著夏阿房步入殿內(nèi),"進來說話!"
胡姬心頭一顫,惴惴不安地跟了進去。
面對嬴天衡時,她恍若見到了嬴政的威嚴(yán)身影,在那雙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胡姬..."
"求太子殿下念在胡亥年幼,饒恕他的不敬之罪!"胡姬明白自己的小伎倆已被識破,此刻只能將孩子推出來擋災(zāi)。
原想著讓胡亥來鬧一鬧,孩童嬉戲即便傳到嬴政耳中也不足為慮。
若能借此機會讓胡亥去君王面前哭訴,即便不能離間嬴政父子,也能為孩子爭得幾分憐愛。
盤算著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別耍這些把戲,再有下次,死!"嬴天衡直接撕破臉皮,"胡亥若無人教唆,怎會如此不知分寸?記住你為人母的本分,否則讓你們母子消失不過舉手之勞。
"
"或者你以為,你們在父王心中的分量能勝過本太子?"這話似刀鋒般銳利。
胡姬渾身發(fā)抖:"妾身知錯,我們母子今后定當(dāng)安分守己。
"她哪敢挑戰(zhàn)太子威嚴(yán),暗地里的小動作已是極限。
如今被當(dāng)面揭穿,所有算計頓時煙消云散...
雖然只窺見嬴天衡實力的冰山一角,已足夠令她肝膽俱裂。
作為嬴政的妃子又如何?在這位太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整個秦國能讓嬴天衡正眼相看的本就沒幾人。
"安守本分,本太子自會善待胡亥。
待他成年,也少不了富貴前程,可明白?"
"明...明白..."
"退下吧。
"
胡姬顫抖著退出大殿,滿心恐懼難以平息。
"唉..."夏阿房輕嘆。
深宮之中,這樣的算計總是避無可避。
夏阿房內(nèi)心雖感不悅,卻也明白這事避無可避。
有嬴政與嬴天衡坐鎮(zhèn),她的地位固若金湯,無人能撼動分毫。
"天兒,府中佳麗眾多,切莫虧待她們......"
"咳...兒臣明白,請母后安心。
"
"你,比你父王更有帝王氣象,再過些時日,他后宮的佳麗怕都及不上你身邊人了!"
嬴天衡聞略顯窘迫。
"阿房所極是,這小子如今比寡人更有君王派頭,連寡人的后宮都相形見絀了!"嬴政沉著臉跨入殿中。
"父王不批奏章,倒有閑情來此偷懶?"
嬴政面色一沉:"寡人還不能稍作歇息?莫非不歡迎?"
他作勢欲走,嬴天衡卻紋絲不動。
夏阿房拿這父子倆沒辦法,只得上前挽住嬴政:"你們爺倆還似孩童般較勁......"
嬴政落座后正色道:"再過幾年你也該成家了,府中那些紅顏作何打算?"
嬴天衡不以為意:"時日尚早,在我看來她們平等相待,無需繁瑣規(guī)程。
"
"下次記得帶她們來給母后瞧瞧......"
咸陽紫蘭軒中,嬴天衡約見李斯,韓非同席作陪。
酒過三巡,三人皆染醉意。
李斯內(nèi)心忐忑,早知二人洞悉他派六劍奴刺殺韓非之事。
自請罪后,嬴政命其等候韓非發(fā)落。
可韓非抵秦多日卻毫無動靜,反令李斯寢食難安。
今日嬴天衡設(shè)宴,他倒如釋重負——是生是死,終須了斷。
"師弟,敬你一杯!"韓非醉眼迷離舉杯相邀。
在這正邪難辨的世道,生逢亂世本就是種悲哀。
正如他們師兄弟,韓非法家造詣遠超李斯,卻招來同門嫉恨,竟至兵戈相向。
韓非的法治理念屬于天下,而這天下終將歸于大秦。
他的思想跨越了時代的界限,其法是治國安邦之法,是立足未來的法,更是嬴政宏圖偉業(yè)中不可或缺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