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您是小叔叔!”
    阮如玉踉蹌著推開他,腳步發(fā)軟的爬下床。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窗欞才停下。
    “小叔叔”三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在兩人之間。
    夜風(fēng)順著窗縫灌進來,掀起她散亂的青絲,也吹散了滿室旖旎的熱氣。
    她渾身發(fā)僵地攏緊衣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原本緋紅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蒼白,連嘴唇都抿得發(fā)顫。
    孟淮止周身的氣息瞬間沉了下去。
    方才還翻涌著濃情的眼眸,此刻像是被驟雨澆滅的炭火,迅速凝上一層冷霜。
    他看著她倉皇整理衣衫的動作,看著她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的模樣,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自嘲弧度。
    連他自己都忘了,這層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身份壁壘,從來都沒消失過。
    空氣像被凍住般凝滯,只有燭火燃燒時“噼啪”的輕響,還有窗外夜風(fēng)卷過樹葉的聲音。
    阮如玉垂著頭,能清晰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像擂鼓似的撞著胸腔。
    她偷瞄了一眼孟淮止冷硬的側(cè)臉,喉結(jié)滾了又滾,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對、對不起,小叔叔……這次是我失了分寸?!?
    這些話輕飄飄的,落在沉默里,卻連一點回響都沒有。
    孟淮止頓了頓,卻沒看她,也沒應(yīng)聲,周身的冷意幾乎要將人凍傷。
    他只默然抬手,慢而重地整理著自己微皺的衣襟。
    他的指節(jié)分明,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將方才那一場意亂情迷的痕跡,連同所有未盡的余溫,都一寸一寸地撫平、抹去。
    終于,他收回手,衣襟已恢復(fù)平整,尋不出一絲凌亂的痕跡。
    他依舊未發(fā)一語,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未給阮如玉,徑直轉(zhuǎn)身。
    月白色的衣袂在空氣中劃開一道利落的弧線,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房門被“吱呀”一聲拉開,夜風(fēng)趁機涌入,吹得燭火猛地一暗,將兩人的影子在墻上揉成一團,又迅速扯開。
    孟淮止沒有回頭,挺拔的身影很快融入門外沉沉的夜色里,腳步聲敲在青石板上,一聲比一聲遠,最終被夜風(fēng)吞沒,歸于沉寂。
    屋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阮如玉一人,對著搖晃的燭影,和滿室驟然冷卻的空氣。
    接下來的幾日,芙蓉苑與避風(fēng)小筑之間仿佛隔了一道無形的墻。
    阮如玉再未踏足孟淮止的小書房,他也未曾遣人來問過一句,像是與阮如玉賭氣。
    但阮如玉倒樂得清靜,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籌備宴席上。
    賬本、菜單、賓客座次,事事親力親為,忙碌起來,倒也暫時將那晚的荒唐與那雙沉怒的眼眸壓在了心底。
    令人意外的是,夏蓉蓉異常安分。
    深居簡出,再未如先前那般四處招搖,這份沉寂反倒透-->>著一絲不尋常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