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有些濕潤,她站在轎子旁,非?!安唤?jīng)意”擠掉了吉云的位置,有些狗腿拉開帷幔。
“師父,可以下來了?!彼曇舻母吲d不似作假。
暗紅色的裙擺從白色帷幔中走出,最先呆滯的是鳳起舞。
裙裾如熔巖傾瀉而下,層層疊疊的織金云紋在宮燈下流淌著暗芒。
關(guān)雎雎踏出轎輦的剎那,檐角懸掛的青銅風(fēng)鐸驟然靜止,垂落的雪粒凝成細(xì)碎光斑懸浮在她發(fā)間。
數(shù)九寒冬里,這抹赤色如同地脈深處翻涌而出的烈火,驚艷又燒得人心中發(fā)燙。
沈彥霖拿著酒杯的手微微發(fā)顫。
沈離眼底的侵略感越發(fā)重了,死死盯著她。
沈長孤則是恍然,她從前也穿過紅色,可是都不似眼前的她這般……
見過她素衣卜卦的圣潔模樣,卻未料想到這般濃烈到近乎妖異的顏色,能被她穿出焚盡八荒的肅殺感和高貴感。
鳳起舞最是慶幸,昨日得了師父信換了顏色的衣裙過來,不然自己絕對被襯成背景板。
“師父師父,我托著你的手呀……”她眼巴巴湊上前,可惜這回吉云不讓了,扯住她的衣袖,皮笑肉不笑,“鳳三小姐怎好做下人的事,還是奴婢來吧?!?
關(guān)雎雎誰也沒要,“不必麻煩,跟在后面就好?!?
她還沒有讓人托著手才能走路的癖好。
“神女姐姐!”沈彥霖也是一身火紅,離開了位置朝著她的方向而去。
“霖兒,不得無禮……”皇帝故作生氣呵斥,見那位并未有什么責(zé)怪,而是淡笑看著小兒子時,他眼底劃過精光。
沈彥霖的靠近,沒有被她排斥,二人都是紅衣站在大殿中央,仿佛一對佳人。
其他的皇子周圍氣壓都不好。
沈長孤坐在輪椅上,手捏住膝蓋處的綢緞。
“霖兒的冠禮到吉時了,神女現(xiàn)在開始吧?!?
關(guān)雎雎頷首,站在臺階上,看向半散發(fā)的少年。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
她一邊說,一邊為他戴上玉冠與玉簪。
散發(fā)隨著她指尖點點熒光,聚攏工整束起。
等把所有東西都為他戴上,她突然將手按到他眉心。
所有人驚訝看著她突然的動作,不解她要做什么。
但是很快,一股強(qiáng)大的清透氣流在兩人周圍旋轉(zhuǎn)繚繞,隱隱帶著白霧,仿若一瞬間到達(dá)了天宮般。
“今以瑤光為引,長庚為憑。皎皎者華,不染泥淖;浩浩其行,莫問歸途?!?
她的指尖在虛空中勾勒出浩蕩星海,隨著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瞬間飛起懸在宮殿上空,如同最古老的星羅棋局。
她眉眼浮現(xiàn)朱砂紋,泛起赤金色的光芒,似乎萬般星光融入其中。
“惟此清靈,滌爾前塵。去彼穢瑕,明臺無翳?!?
殿中青銅編鐘無風(fēng)自鳴,七重帷幔隨聲浪層層蕩開,恍若三千煩惱絲寸寸斷裂。
沈彥霖聽完她的祝禱詞,大腦如同瞬間被砸中,愣愣看向她。
害怕、驚喜、期待……還有漸漸染上的偏執(zhí)。
原來她都知道……對啊,她是司命,世間有誰比她更知道自己骯臟的身世呢。
“滌前塵嗎?”他無聲低喃,眼神恨不得生生世世黏在她身上。
她近日本就身體不適,還愿意用神力為他祝禱——知道他滿身泥濘,卻依舊不嫌棄拉他出泥潭……
少年低聲笑了起來,抬手放在胸口彎腰,“謝神女賜福?!?
他眼底都是粘稠洶涌的暗芒。
神女姐姐……你怎么能這么好——
真是越來越不想放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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