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由陸一鳴命名為“靜思室”的絕密會議室內(nèi),氣氛凝固如真空。
厚達半米的高強度合金閘門在液壓驅動下無聲滑落,隨著一聲沉悶心安的“咔噠”輕響徹底鎖死,將外界一切光、聲與可能的干擾隔絕在外。模擬自然光譜的柔和燈光自天花板均勻灑落,卻驅不散空氣中迅速蔓延的冰冷壓抑。
此刻,室內(nèi)唯一的光源,來自許彥慶面前那臺經(jīng)過深度軍事化改裝的戰(zhàn)術平板。它冰冷的電子光芒映在他凝重的面龐上,將他勾勒成一位即將宣判國運的冷酷戰(zhàn)略家。
“陸顧問,討論具體任務前,請務必先看一段影像,由我方前線無人機冒著巨大風險拍回。”
許彥慶的神情,是陸一鳴從未見過的嚴肅沉重。他修長優(yōu)雅的手指,在軍用級平板的全息觸控屏上鄭重一點。
一道淡藍光束自平板上方射出,由無數(shù)微光粒子在兩人間的黑色金屬會議桌上,迅速構筑出一幅立體動態(tài)的城市廢墟俯瞰圖。畫面無比清晰,視角可自由縮放變換。
視角源自萬米高空一架代號“鬼眼”的頂級軍用無人偵察機。
高倍率鏡頭下,城市中心那片災難前最繁華璀璨的中央商業(yè)區(qū),此刻盡顯死亡與衰敗。曾直插云霄的摩天樓如今破碎不堪,如同巨人啃噬過的殘?。辉琮埍P踞的復雜高架橋網(wǎng)已然斷裂坍塌,仿佛巨龍折斷的脊椎。寬闊街道堆滿銹蝕的廢車、傾倒的廣告牌與腐臭的垃圾。
然而,讓陸一鳴瞳孔猛然縮成針尖的,并非這片司空見慣的末世廢墟,而是盤踞其中的……東西。
那是在廣闊迷宮般的廢墟中,如某種黑色、粘稠、擁有生命的恐怖潮水,正以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姿態(tài),緩慢而堅定地不斷涌動。
行尸!
成千上萬,乃至數(shù)十萬,密密麻麻匯聚成流,已然無法用任何個體量詞去計數(shù)的變異人類!
用“它”來形容或許更為貼切。眼前的景象,已然超越了生物個體的范疇。它已徹底匯聚成一股龐大活物,一股由腐爛血肉、斷裂骨骼與無盡饑渴構成的黑色洪流。
它漫無目的在迷宮般的廢墟中游蕩、徘徊、聚集、分散。從萬米高空俯瞰,就像一片不斷貪婪擴散、充滿死亡氣息的巨大黑色霉斑。所過之處,連從水泥裂縫頑強長出的綠色植被,亦被其腐蝕性體液與無意識的踩踏吞噬抹除,不留一絲生命痕跡。
它們的行動遲緩僵硬,仿佛每個關節(jié)都已銹死。但是,這足以讓密集恐懼癥患者瞬間精神崩潰的、龐大到令人絕望的絕對數(shù)量,其本身,就是一種最極致、最純粹的絕對暴力。
陸一鳴毫不懷疑,任何活物一旦失足陷入這股粘稠的“黑色潮水”,恐怕連一秒都撐不過,就會被無數(shù)腐爛的手瞬間撕碎,同化為潮水的新組成部分。
這段萬米高空拍攝的無聲死寂視頻,比陸一鳴看過任何充斥嘶吼與baozha的血腥戰(zhàn)場,更能帶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絕望。
“這是……什么情況?”陸一鳴的聲音因過度震驚而干澀沙啞。
他雖早知末世存在大量因隕石雨、輻射、病毒及異維度能量侵蝕而變異的行尸,卻從未見過聚集到如此“天災”級別的尸群。
這不再是怪物,這是一場活著的、移動的瘟疫。
“這就是我們此次聯(lián)合清剿行動的最終目標?!痹S彥慶的臉色陰沉欲滴,“在內(nèi)部檔案中,我們稱之為——‘黑潮’?!?
他切換了第二段視頻。
畫面視角陡然拉近,源自一架偽裝成昆蟲的微型偵察機器人,它成功潛入“黑潮”內(nèi)部,拍下了近距離影像。
新畫面中,行尸令人作嘔的細節(jié)被清晰展現(xiàn)。它們大多保留著人類基本形態(tài),穿著破爛的各階層衣物。但皮膚已是毫無血色的尸體般青灰,眼眶深陷,空洞的眼窩里燃燒著兩點地獄鬼火般的猩紅光芒,充滿了無盡饑渴。
“經(jīng)過我們核心圈頂尖科研部門,由災前最優(yōu)秀的生物病毒學家們耗時數(shù)月持續(xù)觀察與數(shù)據(jù)分析……”許彥慶的聲音此刻冷靜得如同外科醫(yī)生手中的解剖刀,精準剖析著眼前的超自然恐怖現(xiàn)象,“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已非我們先前定義的那種,僅靠原始血肉渴望行動的普通變異行尸。”
他將畫面定格在尸群一角。畫面里-->>,數(shù)百只行尸竟以整齊劃一、宛如受過嚴格軍訓般的步伐,毫厘不差地同步轉過一個街角。它們的動作雖仍顯生澀僵硬,但其中蘊含的詭異協(xié)同性,讓陸一鳴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
“它們……已受到某種我們暫無法解析的、覆蓋范圍極廣的高強度持續(xù)性精神信號的統(tǒng)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