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墳墓般的,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還因為“和平接觸”而爆發(fā)出狂喜歡呼的最高指揮大廳,此刻,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那塊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漆黑,只剩下刺耳的“滋滋”忙音的巨型屏幕。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上一秒的狂喜與振奮。但此刻,那些表情,全都凝固了,碎裂了,最終,被一種巨大的,冰冷的恐懼所取代。
英雄的凱旋,在一瞬間,變成了葬禮的序曲。
那句不完整的,充滿了絕望的呼喊——“那是‘清道夫’”,如同最惡毒的魔咒,在每個人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瘋狂回響。
“信號呢!備用通訊頻道呢?快!給我接通?。 ?
沉寂,被雷振將軍一聲暴怒的咆哮所打破。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顯得格外猙獰。他沖到通訊控制臺前,一把揪住負責人的衣領,雙眼赤紅。
“報告將軍……”那名技術軍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所有……所有的通訊方式,都中斷了。包括我們預設的,最高加密等級的量子通訊鏈路。對方……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黑洞,連同信號,一起吞噬了?!?
“廢物!全都是廢物!”雷振一把推開他,暴跳如雷。他無法接受,他親手督辦的,被寄予了厚望的“遠航者”計劃,竟然在第一次探索中,就遭到了如此毀滅性的,莫名其妙的慘敗!
“我命令!第二預備隊,立刻整裝!馬上進入‘蔚藍裂縫’!我不管那個‘清道夫’是什么鬼東西,就算是神,我也要把它給我從那片海里揪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雷振將軍如同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瘋狂地咆哮著。
“不行!絕對不行!”
一名白發(fā)蒼蒼的,來自科學院的頂級物理學家,立刻站了出來,死死地攔住了他。
“雷將軍!你冷靜一點!在完全不清楚敵人是什么的情況下,再派人進去,除了增加無謂的犧牲,沒有任何意義!那最后傳回的聲吶信號,你看到了嗎?那個陰影的體積,至少是航空母艦的數(shù)十倍!它的移動速度,甚至突破了流體力學的極限!這不是我們現(xiàn)有的技術,能夠對抗的存在!”
“我不管!他們是帝國的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馬革裹尸,是他們的榮耀!”
“你這是讓他們?nèi)ニ退溃 ?
“你懂什么!這是戰(zhàn)爭!”
指揮大廳內(nèi),瞬間亂成了一鍋粥。以雷振為首的軍事派,和以科學家為首的技術派,爆發(fā)了最激烈的爭吵。前者主張不惜一切代價,強行進入救援,維護軍人的尊嚴。而后者,則堅持必須理性分析,避免造成更大的損失。
許彥慶沒有參與這場毫無意義的爭吵。
他只是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這片充滿了狂怒與喧囂的大廳,回到了自己那間安靜得有些冰冷的辦公室。
他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噪音。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辦公桌前,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他伸出手,輕輕觸摸著光幕屏幕上,一張出發(fā)前,他與隊長凌峰的合影。照片上,那個年輕,英俊,眼神堅毅如鐵的年輕人,正對著鏡頭,敬著一個標準的軍禮,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希望和自信。
“許部長,請放心。我們,必將為人類,帶回希望?!?
這是凌峰在踏入裂縫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而現(xiàn)在,這些承載著人類希望的“哥倫布”,卻迷失在了那片深邃的,蔚藍色的異星海洋之中。生死未卜。
痛苦,悔恨,自責……如同無數(shù)條毒蛇,瘋狂地,撕咬著許彥慶的心。是他,力主推動了這項探索計劃。是他,親手將這些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送入了那個未知的深淵。
他知道,科學院的專家說得對。以核心圈現(xiàn)有的技術,根本無法在那個深度未知,環(huán)境未知,敵人更未知的深海中,進行任何有效的搜索,營救,甚至是戰(zhàn)斗。
核心圈雖然保存了大量災難前的科技,但他們的強項,在于陸地作戰(zhàn),在于城市管理。對于深海探索,特別是異維度深海探索,他們的技術,幾乎是一片空白。
貿(mào)然再派軍隊進去,真的,就只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