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的話音像投入滾油的火星,審判庭瞬間炸開了鍋。
冷鋒的怒吼率先劈裂空氣。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大步,指著審判席上的方唐,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嗓門大得能掀翻屋頂。
“什么意思?我們才是控訴方!這小屁孩炸了演習場的軍火庫,害了俞飛,現(xiàn)在還帶了炸彈上審判庭,綁了趙司令,憑什么把戰(zhàn)狼換成被控訴的?審判長,你是不是搞錯了?”
龍小云的臉色比冷鋒還要難看。
她快步走到審判臺下方,仰頭盯著方唐,語氣里的憤怒幾乎要凝成實質。
“審判長!這太不公平了!冷鋒說的對,俞飛的犧牲,根本就是陳榕造成的!演習的時候,要是他沒亂闖,我們怎么會提前遭遇老貓傭兵團?俞飛怎么會被炸死?你現(xiàn)在不僅不追究他的責任,反而把戰(zhàn)狼列為被控訴方,這不是助紂為虐是什么?!”
臺下的參謀們見狀,連忙湊過來壓低聲音勸她,有人拽著她的胳膊,有人擋在她身前。
“龍隊長,別沖動?。]看見趙司令還被那孩子扣著嗎?他連安部長都敢拿手雷嚇,真鬧急了說不定真會炸!”
“就是啊龍隊長,忍忍吧!龍老還在統(tǒng)帥府盯著呢,等他那邊有指示再說,現(xiàn)在硬剛不是辦法!”
“你忘了剛才安部長的下場了?那孩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別跟他硬碰硬!”
“龍隊長,大局為重,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些勸說聲飄進龍小云耳朵里,她卻像沒聽見似的,反而梗著脖子往前又湊了湊,聲音比剛才更響。
“我憑什么忍?俞飛是戰(zhàn)狼的人,是為了任務犧牲的!他的父母還在老家等著一個說法,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陳榕必須為他的行為負責!”
陳榕瞇起小眼睛,目光像淬了冰的針,直直地落在龍小云身上。
他緩緩松開趙虎腰間的手雷引線,然后,他突然從身上又摸出一枚炸雷。
這枚比剛才的手雷更大,銹跡斑斑的外殼上纏著幾圈發(fā)黑的膠帶,頂端的引信露在外面,紅色的線頭晃來晃去,在燈光下像條吐信的毒蛇,看著就比手雷嚇人百倍。
“龍隊長,我覺得你站在那里,不太妥當。”
陳榕的聲音不高,卻像寒冬里的冷風,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你還是沒放下身段,總覺得自己背后站著龍老,又是戰(zhàn)狼的隊長,就高人一等,不愿意直視現(xiàn)實,是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炸雷,金屬外殼碰撞發(fā)出“咔啦咔啦”的聲響,聽得周圍人都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連呼吸都放輕了。
“過來,體會一下趙司令的感覺——站到我身邊來,讓你好好想想,演習到底是不是過家家,戰(zhàn)場是不是說著玩的地方?!?
冷鋒臉色驟變,暗叫不好。
他猛地伸手攔住龍小云,自己快步?jīng)_到陳榕面前,胸口劇烈起伏。
“小朋友,有話好好說!要抓要罰沖我來!我站過去當代表就行,別找她!”
他心里清楚,陳榕這孩子邪門得很,真要是把龍隊拉過去當人質,不僅龍老那邊沒法交代,俞飛的事更會徹底失控。
冷鋒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被陳榕扣住的準備,只要能護住龍小云,暫時受點委屈不算什么。
陳榕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呵呵,有事相求就叫“小朋友”,沒事就喊“小破孩”,雙標挺明顯的嘛!
“你?”
冷鋒臉色瞬間黑成狗。
陳榕小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我記得,你在演習的時候,就開始追求這位龍隊長了吧?”
這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冷鋒的臉上。
冷鋒的臉瞬間漲紅,像被人當眾掀了底牌,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這個小屁孩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當時還說我破壞演習現(xiàn)場?!标愰诺穆曇舳溉惶岣?,像在宣讀罪狀,“可演習就是戰(zhàn)場,你卻當成談戀愛的節(jié)目,這算不算破壞?”
這句話像顆炸雷,在人群里炸開了鍋。
眾人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
“這是什么情況啊?陳榕連這個都知道?”
“話說是真的嗎?冷鋒真在演習時追龍隊長?”
“八九不離十吧,我早就覺得他倆不對勁了……”
“我的天,這瓜也太大了,演習現(xiàn)場搞對象?”
聽到這些議論聲,冷鋒的喉結上下滾動,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這事確實是他理虧。
陳榕的視線突然轉向人群中的石青松,手指像標槍似的直直指向他,聲音陡然提高。
“那位煞筆,別盯著安部長的后腦勺看了,說得就是你,石旅長!”
石青松正低頭跟身邊的劉華咬耳朵,討論著“要不要趁陳榕分心時沖上去救趙虎”,猛地聽見“煞筆”兩個字,整個人都懵了。
他抬起頭,指著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像銅鈴,聲音都變調了:“你……你說誰是煞筆?你再說一遍!”
他是西南特戰(zhàn)旅的旅長,正師級干部,在軍部摸爬滾打二十年,從新兵蛋子做到旅長,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
可還從沒被人當眾這么罵過,更何況罵他的是個八歲孩子!
“說的就是你,石青松旅長。”
陳榕點了點頭,語氣里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連眼神都帶著輕蔑。
“演習現(xiàn)場,你作為西南特戰(zhàn)旅的旅長,看見冷鋒跟龍小云表白,是不是說了一句‘人家追你這么久,你好歹應一聲,別讓小伙子寒心,不然我都替他著急’?”
他往前邁了一步,小身板在空曠的審判庭里顯得格外扎眼,聲音卻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破壞演習現(xiàn)場,說演習就是戰(zhàn)爭,要按戰(zhàn)場規(guī)矩來,可你們自己呢?把戰(zhàn)場當談戀愛的地方,把軍令當耳邊風,看見下屬違反紀律不僅不制止,還幫著撮合——你不是煞筆,誰是煞筆?”
石青松的臉色瞬間黑得像鍋底。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像堵了團棉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榕說的是事實。
演習中,有一次冷鋒踩到地雷,拆雷前,說一下中二的話跟龍隊表白,當時石勁松覺得兩人郎才女貌挺般配,就勸了那么一句,也算是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