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府,白日的喧鬧已經(jīng)過去,累了一天的主子們早就睡去。
丑時三刻。
西跨院突然傳來女子一聲痛苦至極的啼哭,劃破了夜里的寧靜。
“蘇培盛。”
“奴才在?!?
暖帳忽然拉開,胤禛坐在床邊,他心中不悅,“是誰半夜三更不睡覺?沒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
一雙雪白至極,也柔軟至極的玉手,溫柔的搭在雍親王的肩膀。
“爺,何須煩惱。聽這聲音,應(yīng)該是西跨院傳來的。是不是宜修那里出了什么事?”
暗沉的夜里,驚雷傳來。
3月份的天,依然干冷。府里最尊貴的兩個主子都醒過來,主院很快燈火通明。
四貝勒光下看美人,人美,心腸更美。
“你現(xiàn)在有孕在身,可不能下地著了涼氣。本王去看看,一會就回來?!?
烏拉那拉柔則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徑自穿鞋下地。
屋里燒著特供的金絲炭,床上還有湯婆子,她有身孕后反而覺得有些燥熱,哪來的受涼?
柔則親自給夫君穿上外衣,服侍他穿上厚厚氅衣。
“弘暉這幾日都在生病,宜修人都熬到憔悴了。王爺這些日子忙著公務(wù),就今日才回府?!?
“她見到王爺難免有幾分怨,王爺可千萬不要生妹妹的氣??!”
四貝勒握握福晉的小手,推著她上床去,“好了,我去去就回?!?
屋里夫妻情誼綿綿,屋外的冷雨已經(jīng)夾著冰粒噼里啪啦的下了起來。四貝勒站在房檐下深吸一口氣,他覺得宜修有點不識大體,怎么還能拿孩子爭寵?
蘇培盛在后邊舉著傘,一行主仆幾個人來到西跨院。
宜修不在乎她心心念念一輩子的夫君馬上就要過來,她現(xiàn)在恨不得提著一把劍,直接捅死這對狗男女。
胤禛啊胤禛,明明是你自己說的,生下長子就扶我做嫡福晉。
可為什么對姐姐一見鐘情,把福晉之位給了她?
姐姐啊姐姐,你現(xiàn)在該如何痛快!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你的妹妹踩到了泥地里。
宜修的怨恨還沒說完,就意識到她回到弘暉病重的這一天,賤人們死不死的不重要,她要她的兒子,她只要她的兒子。
可惜,太晚了。
三歲的孩子,就那樣躺在她一針一線都自己縫的錦被里。
宜修顫抖的雙手摸進那依舊溫熱的被窩,可孩子身體,已經(jīng)徹底冰冷。
“我的兒!”
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已經(jīng)掩面哭泣起來。
宜修摸著兒子小小的身體,嘴里不停的叨念,“不對,不對,是額娘不好。弘暉你冷不冷?額娘給你暖暖?!?
她滿是淚水的臉,緊緊的貼著兒子冰涼的小臉蛋。
肉團子一樣的小人,再也不會甜甜的叫她額娘了。
不!
死的人為什么不是她?只要能救弘暉,她可以現(xiàn)在立馬就死。
滿天的神佛??!為何讓她重來一次,卻依舊要經(jīng)歷喪子之痛?
四貝勒剛邁進院子,就聽見哭聲一片,不祥的預(yù)感充斥了他的內(nèi)心,腳步都快了一些。
宜修想用孩子爭寵不要緊,但弘暉不能有事!
可人人難以事事如意,他剛進屋,看見宜修狀若瘋癲的樣子,心下鈍痛,孩子,終歸是沒了。
四貝勒仰頭看看,他怕眼淚落下,失了體面,孩子都已經(jīng)三歲了,他怎么會沒有感情?
蘇培盛用袖子擦擦眼淚,請示自家主子,“爺,奴才去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