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被分為湖北、湖南兩省,祖大壽的處境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他原本以“湖廣提督”之名掌一省軍政,可如今湖廣分治,這一職位已名存實(shí)亡。
朝廷隨之下令重整軍權(quán)。
祖大壽任湖北總兵,黃得功為其副總兵。
左良玉任湖南總兵。
蕭云舉調(diào)往福建出任總兵。
原福建總兵俞咨皋入京,改任兵部文職。
俞咨皋身為俞大猷之子,本是福建名將,卻在與荷蘭紅毛夷的海戰(zhàn)中屢敗。
又被鄭芝龍玩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僅臺灣失守,福建水師更是連出海作戰(zhàn)的能力都丟了。
正因此,崇禎元年正月十六日,工科給事中顏繼祖彈劾。
崇禎震怒,一道圣旨差點(diǎn)把俞咨皋罵死。
所有人都以為此人性命不保。
卻沒想到皇帝只是把他調(diào)進(jìn)兵部,這一點(diǎn)極不符合崇禎登基后的風(fēng)格。
無能者已被其殺得不計(jì)其數(shù)。
也就在湖廣分治旨意下達(dá)的當(dāng)日,祖大壽府上來了個不速之客。
來者自稱南直隸周希圣門客,辭間滿是恭維。
“我家大人極敬佩提督大人鎮(zhèn)守遼東之功績。
大人此番雷霆手段平楚王叛亂,更是武將楷模。
他日必為兵部尚書、入駐內(nèi)閣?!?
祖大壽微皺眉。
這話聽似奉承,其實(shí)暗里挑撥。
他被調(diào)離前線,又從湖廣提督變成湖北總兵,明升暗降。
吳三桂也聽出了味道,眼底閃過替舅舅抱不平的怒意。
祖大壽開門見山。
“你來所為何事?”
他之所以會見此人,只因其遞上來的拜帖,是出自袁崇煥親筆。
來客哈哈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木盒。
“既如此,小人直了。
我家大人知提督大人家眷在遼東,初到湖廣必多不便。
故備薄禮以表敬意?!?
打開木盒,粗看之下是不少余五萬兩銀票。
最上方則是武昌府一處宅院地契。
“為官者造福一方,也不能慢待了家人。
除這宅院外,大人還特意尋來幾位遼東廚子,讓大人在湖廣也能吃到家鄉(xiāng)美食。
這吃得好、住得好,才有心力為國效力。”
祖大壽放下木盒,語氣冷淡。
“無功不受祿。
情義心領(lǐng),東西拿回去吧?!?
“大人無需多慮。
這些并非我家大人所送,而是南直隸幾位商賈的小小心意。
他們在陜地被袁閣老折騰得幾乎賠掉褲子。
如今南直隸生意難做,只得北上謀出路。
而大人在遼東威望極高。
只需點(diǎn)頭,便能讓他們與建奴做些小生意。
所得一成,孝敬大人,以謝指點(diǎn)?!?
祖大壽眼神瞬間冷至冰點(diǎn)。
“你們想借本將之名,與建奴私下交易?”
來客連忙擺手。
“不敢不敢,只是糊口……”
話未說完。
“嘭!”一聲,祖大壽重拍案幾。
“來人。
此人乃是建奴奸細(xì),把他拿下!”
吳三桂剛欲發(fā)問,卻被祖大壽一個眼神制住。
“押去史可法大人處,把東西一并帶上,明此人來歷及背后指使。”
誰都沒料到祖大壽會翻臉。
待來人被押走后,祖大壽才緩緩看向吳三桂。
“你想問我為何要把他交給史可法?”
吳三桂神情復(fù)雜。
“舅父……那人雖有挑撥之語,可他所說也并非毫無道理。
陛下把您調(diào)離遼東,現(xiàn)在又分湖廣……
您從遼東主帥變成一地總兵,這地位……”
祖大壽冷哼打斷。
“你以為他們只想與建奴交易?
他們是想讓我在湖廣抗旨!
想誘我與他們結(jié)盟!”
他看著吳三桂,搖了搖頭。
“昔日大明風(fēng)雨飄搖,才讓不少人心生妄念。
但現(xiàn)在的大明,豈是昨日之大明?”
他抬手指向大明輿圖。
“你以為陛下是在無的放矢?
陛下為何要把遼東將領(lǐng)成批調(diào)入內(nèi)地?
左良玉城府極深,非我所用。
黃得功只聽皇命,與我不過客套。
祖寬原為我祖家家仆,可升任江西總兵后,主仆之情早已變味。
你以為陛下沒有十足把握,就會裁撤南直隸?
會將湖廣一分為二?
你以為這個南直隸來的說客,是怎么進(jìn)來的?
很有可能這是陛下故意放進(jìn)來的?!?
祖大壽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
“我們祖家在遼-->>東的底子……沒了?!?
吳三桂渾身一震,臉色大變。
祖大壽,遼東寧遠(yuǎn)衛(wèi)人。
吳三桂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