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shù)谝豢|慘淡的晨光艱難地穿透依舊陰沉的云層時,持續(xù)了一夜的狂風(fēng)暴雨終于有了一絲停歇的跡象,只剩下零星的雨絲飄落。
破敗的小院經(jīng)過一夜暴雨的瘋狂洗禮,徹底變成了澤國。大大小小的水洼連成一片,泥濘不堪。院墻角落堆積的枯枝敗葉被沖得到處都是,混在泥漿里,一片狼藉。
蘇晚晴那塊寶貝“菜地”,遭遇了滅頂之災(zāi)。泥水完全淹沒了那片小小的土地,幾棵本就蔫黃的野菜苗東倒西歪地泡在渾濁的水里,葉片上糊滿了泥漿,奄奄一息,毫無生機復(fù)蘇的跡象,只是顯得更加凄慘。
林玄是被喉嚨里火燒火燎的干渴和一陣更猛烈的咳嗽驚醒的。他掙扎著坐起身,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昨夜被雨水澆透,加上傷勢折磨,他毫不意外地發(fā)起了高燒。
嗓子干得冒煙,他下意識地想找水喝。目光掃過屋內(nèi),那個漏水的破木桶和豁口的陶盆還放在昨晚的位置,里面是半桶渾濁的泥湯。
這玩意兒能喝?林玄厭惡地皺緊眉頭。
就在這時,他聽到院子里傳來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是蘇晚晴。顯然,在冰冷的雨水和寒風(fēng)中硬扛了一夜,她也中招了。
真是……禍不單行!
一股邪火猛地竄上林玄心頭。他掀開濕冷沉重的被子,掙扎著下床。高燒讓他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fā)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他強撐著,扶著冰冷的墻壁,一步一挪地蹭到門邊,猛地拉開了門!
清晨潮濕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院子里,蘇晚晴正站在她那片被泥水淹沒的菜地邊。她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毫無血色,眼下的青影濃重,同樣在微微發(fā)抖,顯然也在發(fā)燒。她看著自己辛苦照料(雖然收效甚微)、如今卻被徹底泡在泥湯里的“心血”,眼神空洞,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那幾棵野菜苗死氣沉沉,沒有一絲嫩綠,只有被泥水裹挾的枯黃。
林玄的目光掃過那片狼藉的菜地,又落到蘇晚晴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上,胸中那股因為高燒和干渴而升騰的邪火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看什么看?!”他沙啞的聲音帶著高燒特有的滾燙和刻薄,“指望它們能自己從泥湯里爬出來給你熬藥嗎?還是指望它們能變成水給你喝?”
他喘著粗氣,指著那片泥濘,語氣充滿了惡意的嘲弄:“醒醒吧,蘇大小姐!你那點可笑的堅持,在老天爺眼里屁都不是!一場雨就全泡湯了!這就是命!你,我,還有這幾棵破草,都tm是爛泥坑里的命!”
他越說越激動,高燒讓他的理智瀕臨崩潰:“你不是想照顧我嗎?不是想種菜嗎?好??!去?。∪グ涯氵@幾棵寶貝從泥里撈出來??!看看它們還能不能活!看看你能不能靠它們熬過今天!”
林玄一邊刻薄地咆哮著,一邊發(fā)泄般地、踉踉蹌蹌地朝著那片被淹沒的菜地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許是想把那些礙眼的爛菜苗踩進泥里,或許只是想離那個讓他煩躁的源頭更近一點。
然而,他忘了自己正發(fā)著高燒,腳步虛浮得厲害。腳下是濕滑黏膩的泥漿!
剛走出屋檐沒幾步,腳下一滑!
“呃啊——!”
林玄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
噗通!
他整個人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重重地摔進了墻角那片被泥水淹沒的菜地里!泥漿瞬間四濺!
冰冷的、帶著腐爛枯葉味道的泥水,瞬間灌滿了他的口鼻!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讓他劇烈地嗆咳起來,更多的泥漿涌入口中,惡心得他幾乎當場嘔吐。他像個掉進沼澤的旱鴨子,在泥漿里徒勞地掙扎撲騰,濺起的泥點糊了他滿頭滿臉,連眼睛都睜不開,只剩下滿嘴的土腥味和冰冷的絕望。什么灰撲撲的石頭?沒有!只有冰冷的泥漿和瀕死的窒息感!
“咳咳…嘔…”他一邊嗆咳,一邊干嘔,狼狽到了極點,尊嚴徹底摔進了泥底。
就在這時,一只沾滿泥污、冰冷卻異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蘇晚晴!
她不知何時沖了過來,完全不顧及自己也滿身泥濘和病痛。她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抓住林玄的胳膊,試圖將他從泥坑里拖出來!她的身體因為用力而繃緊,臉上沾滿了濺射的泥點,蒼白的嘴唇緊抿著,眼神里沒有嘲笑,只有一種近乎本能的焦急和專注。
“別動!抓緊我!”她的聲音嘶啞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玄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拽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地停止了無謂的掙扎。借著蘇晚晴的拖拽,他手腳并用地從泥坑里爬了出來,癱坐在泥濘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瘋狂地咳嗽著,吐出嘴里的泥漿。
他渾身濕透冰冷,從頭到腳糊滿了黑黃色的泥漿,像個剛從泥潭里撈出來的雕像,只剩下劇烈起伏的胸膛和一雙因為嗆咳而布滿血絲、暫時無法聚焦的眼睛。高燒、窒息、狼狽、冰冷……所有的感覺交織在一起,將他徹底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蘇晚晴也累得夠嗆,松開手,扶著膝蓋大口喘氣,同樣滿身泥濘,狼狽不堪。她看了一眼癱在泥地里、如同爛泥般的林玄,又看了一眼那片被徹底踐踏、再無任何希望的泥濘菜地,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憊。
雨,又漸漸瀝瀝地下了起來。冰冷的雨絲打在兩個泥人身上,帶走最后一絲虛假的溫度。
喜歡逆命玄神請大家收藏:()逆命玄神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