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平頂山,六百里鷹愁澗。
山腳下散著幾十戶人家,最東頭一間泥胚房外,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朝下趴在黃沙地上。半晌,一股氣從他胸腔里猛地頂上來,“噗”一聲吹開嘴邊的浮土,整個人驟然坐起,泥漿混著鼻涕眼淚嗆咳而出,濺得前襟一片污濁。
“要叫李繡衣?這身子原主也叫李繡衣?破落戶李家的嫡長子……”
他揉著發(fā)麻的胳膊,零碎的記憶像潮水拍打礁石,一陣陣撞進腦海。
七年前,被后母的一句“讀書需刻苦”打發(fā)到這‘老宅’來。其一邊砍柴換錢,一邊寒窗苦讀,眼看就要攢夠請人作保的銀錢,搏一個科考翻身的機會。誰料前幾日,“趕山幫”不但圈了他砍柴的山頭,還要他補繳七年來的砍柴稅!
原主七年心血都押在科舉上,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是用來做保的,哪能甘心再攢七八年?一咬牙,變賣僅剩的家當(dāng),想湊夠錢搶在對方前頭把保人請了——只要中了功名,一切危機自然煙消云散。
“可……”李繡衣揉搓胳膊的手突然頓住,脫口罵出聲,“臥槽!這倒霉孩子!”
記憶最后一段格外清晰:變賣家產(chǎn)找來的中間人還沒出門,趕山幫收錢的就已經(jīng)堵到門口。爭執(zhí)中,錢被搶了個精光不說,對方還硬說差了一兩三錢銀子,逼他簽賣身契抵債。原主不肯,挨了三記耳光,竟活活氣死過去。那幫人見鬧出了人命,才倉皇散去。李繡衣活動著發(fā)僵的手臂,有些麻木地使勁揉搓著:
“身子都僵了,我如果再晚來一炷香的時間,怕是要徹底涼透了!腳距離心臟最遠,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乎沒了知覺,手臂和腰肢倒還可以勉強僵硬的活動?!?
手掌好似在寒冬中被凍僵了一樣,其用僵硬的手掌搓了搓大腿,緩解那種麻木之感。
“嗯?這是我的金手指?”李繡衣忽然眉毛一挑,自家精神世界內(nèi),忽然出現(xiàn)一道神秘面板:
命主:李繡衣
命格:大器晚成,學(xué)必有成
狀態(tài):被神秘所眷顧,死而復(fù)生(受到未知力量干涉,正在努力加載中——)
“命格‘大器晚成,學(xué)必有成?’,這近乎因果律級別的力量!只要學(xué)習(xí),就一定能成功,前提是得活的時間長,但是你看我現(xiàn)在還有機會活下去嗎?”李繡衣看著自己的金手指,眼神里滿是無奈,這命格雖然大器晚成,但‘學(xué)必有成’卻也叫其多了諸多不可思議的’因果律‘特性。
如果自己去修仙呢?只要活得時間夠長,豈不是直接可以成仙了?
“那狀態(tài)又是什么?”李繡衣有點看不懂,他也沒時間看懂,因為他要被餓死了!
此時腹中雷鳴聲響,一股極致的饑餓伴隨著淋漓的大汗,從其周身毛孔逸散了出來。
“好餓!要被餓死了!再不解決身體的問題,只怕不等我‘大器晚成’,我就要先死掉了!”李繡衣意識從精神世界內(nèi)收回,艱難的挪動著身軀,他的身軀麻木僵硬,好似弱化版的僵尸,走起路來比腦血栓后遺癥患者還要不如,只能貼著地面挪移,挪動一步都要很久,根本就無法高抬腿。
目光透過屋門看向廚房,趕山幫的人已經(jīng)將所有生活物資搜刮得干干凈凈,一粒米都沒有剩下,倒是不用費勁挪進去了。
又艱難的扭頭看向院子里的水缸,就連水缸都被砸破,地上水漬也早已經(jīng)干涸。
“該死的趕山幫??!老子現(xiàn)在但凡能喝上一口水,好歹也可以緩口氣啊!”
“怎么辦?”
“活人總不能被餓死!去左鄰右舍討口吃的!必須要吃食物獲得熱量,僵硬的身軀才能軟化開?!?
只是柵欄編織成的門板被討債人踹倒,剛好堵住大門口,以他現(xiàn)在身軀的僵硬,根本就邁不過去,更別說其后的高大門檻了。
就在李繡衣心中焦急萬分的時候,忽然隔壁院子傳來一陣婦人的怒罵聲‘叫你偷吃野菜團子’,然后就是一陣乒乓的摔打,伴隨著一個小女孩的慘叫聲,吸引了李繡衣的注意力。
是陳嫂子!去年她坐月子還來借過柴-->>!自己也一直沒有討要!李繡衣心中燃起希望,扯著破鑼嗓子站在屋門口艱難的喊了一聲:“陳家嫂子!”
墻壁處探出一個腦袋,露出了一個滿臉油光的婦人,笑吟吟的回了一聲:“李小哥,喊什么!”
“陳家嫂子,能不能給我一口吃的?”李繡衣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
“要吃的?”婦人面色一變,笑容消失露出為難之色:“我家四口人,全靠你陳大哥一個人撐著,哪有多余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