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辯論,寫得格外扎實。
作者也是真弄透了《旅程》這首詩。
而且在文章尾聲,闡明了詩中所蘊含的終極思想:
“《旅程》是一場精神之旅,它勾勒出一條完整的哲學邏輯:覺醒、承擔責任、活出本真、回饋世界。
“并揭示出一個深刻的真理——
“一個無法守護自我的人,也無法真正造福社會。所有真誠的利他,都必須以一個堅實、獨立、豐盈的自我為前提?!?
“因此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確認你存在的意義。
“這是最根本的英雄主義!”
邱石只能說,此人可引為知己,即便是讓他來闡述,不過如此。
最厲害的是,作者在文章中提到一個詞——存在。
這首詩,也確實帶一點存在主義精神。
就是后來被所謂的主流,視為八十年代三大精神污染之一的、薩特的那個存在主義。
可你猜怎么著?
年輕人都喜歡,跟喜歡牛仔褲和蛤蟆鏡一樣。
“子平兄,筆來!”
“你兜里不是有嗎?”
“你的筆比較大。”
黃子平:“……”
接過藝術(shù)筆,邱石在紙張右上角,寫下“100”,外加一個等號。
這被黃子平幾人視為官方認證。
正值傍晚散步的時間,三角地這邊人流可著實不少,見此情景,大家也算弄懂了邱石的詩作思想,確實深刻,不愧是知名作家。
回頭再一想討伐他的那篇文章,根本是摳字眼嘛。
有人振臂高呼,提議把它撕了。
膚淺、愚昧!還試圖引導(dǎo)別人。
到底是誰在荼毒???
感受著周圍的氣氛,邱石知道,塵埃落定了。
誤會解除后,或者說,大家被這篇辯論所闡述的詩歌內(nèi)涵打動后,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滿熾熱。
跟后世粉絲見到偶像時,一樣一樣的。
邱石意識到如果現(xiàn)在不走,等下可能走不掉,哧溜閃人。
黃子平和顏乾虎幾人緊隨其后。
“石頭,你說這是誰啊,這么有才,還替你發(fā)聲?”
“從字跡上看,雌雄莫辨啊?!?
“作者是個女生?!鼻袷V定道。
這點眼力見他還是有的。
老話講字如其人,這個女生既有柔軟的一面,也有剛強的一面。
他大抵已經(jīng)知道是誰。
哪來的這么多莫名其妙,凡事都有因果。
不過是與不是,他還需要確認一下。
小事,他是班干部啊,查個同學的字跡還不簡單。
————
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臨近宿舍區(qū)的校園郵電所里,靠左側(cè)一間屋子,已經(jīng)燈火通明。
幾名工作人員正在屋檐下忙碌,分揀剛送來的報刊雜志。
這里就是北大校園報刊亭。
雖然不是個亭子。
時下文化復(fù)蘇,報刊雜志日益豐富,是燕園師生們獲取社會前沿信息和文學動態(tài)的重要途徑,生意好得很嘞。
劉順安是這里的負責人,人稱老劉頭,或者安叔。
早些年隨著工農(nóng)民學員入校,他們郵電系統(tǒng)就在燕園設(shè)立了郵政服務(wù)點,當時的報刊亭,真是個亭,只有他一個人。
如今他也是好起來了,干起管理工作,配有幾個人員。
這些年與書刊相伴,老劉頭也養(yǎng)成了看書的愛好,現(xiàn)在倒也不用他親力親為,每天這個點過來,督促工作的同時,他會近水樓臺先得月,翻翻新出爐的報刊雜志。
今天還是一個特殊日子。
每月一號,各大雜志的月刊,也該上新了。
似乎一頓饕餮盛宴正等著他,老劉頭十分期待。
當然是從最知名的看起,從屋檐下薅過一本《人民文學》,進屋找個靠背椅坐下,老劉頭愜意地翻開。
“嗯?”
翻書的速度越來越快。
新一期的《人民文學》不對頭啊。
以前豐富的版塊好像沒有了。
仔細察看之后,老劉頭發(fā)現(xiàn)有還是有,只是除小說版塊外,幾乎縮減到?jīng)]有。
一本厚厚的雜志,居然用了至少七成的篇幅,刊登一部小說?
老劉頭驚愕,他可是內(nèi)行人,自七六年《人民文學》復(fù)刊,啥時候發(fā)生過這種事?
一個詞,閃過他的腦?!攸c推介!
要知道《人民文學》,那可不是一般雜志,全國的作家都指望著在上面發(fā)表作品。
這種做法,太反常了。
其實他更喜歡詩歌,-->>把他的最愛也快給縮減沒了。
多少有點忿忿不平。
那么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小說,如此霸道,還能寫出個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