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圍成一圈,氣氛僵得像冬天凍住的泥地。
賈張氏從人堆里擠出來,幾步走到傻柱面前,臉上那副平日里占便宜的得意勁兒不見了,只剩下焦急。
“柱子,你得幫我們家一把?!彼穆曇粲悬c發(fā)干。
“幫什么?”傻柱沒看她,眼睛盯著自家門框上的一處裂紋,像是要把那裂紋看出花來。
“借我們十塊錢,等我們家東旭發(fā)了工資,立馬就還你?!辟Z張氏說這話時,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秦淮茹。
“不借?!鄙抵鶑难揽p里擠出兩個字,干脆利落。
“柱子!”賈張氏的調(diào)門一下就高了,“你忍心看著棒梗被送去工讀學(xué)校?”
“那是他自找的?!鄙抵f完,扭頭就往自己屋里走,一步也不想多待。
賈張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整個人愣住了。
“時間到了?!币恢背聊睦罹倏戳丝词直恚曇舨淮?,但每個字都砸在人心上,“你們考慮得怎么樣?”
“李警官,再給點時間,再給點……”易中海趕緊上前,搓著手說情,“孩子還小,這要是真送去工讀學(xué)校,檔案里記上一筆,那他這輩子可就……”
在這個年代,“工讀學(xué)?!辈⒎侨缃瘛扒诠€學(xué)”的概念。
它是專門收容和教育有違法犯罪行為的未成年人的地方,帶有強制性。一旦進(jìn)入工讀學(xué)校,就意味著個人檔案上會留下一個難以抹去的“污點”。
在當(dāng)時極為看重出身和個人歷史的社會環(huán)境中,這個污點會伴隨一生,影響參軍、招工、提干等所有重要的人生節(jié)點。
因此,對普通家庭來說,孩子被送進(jìn)工讀學(xué)校,無異于前途盡毀。
“沒時間了?!崩罹贁[擺手,態(tài)度很堅決,“法律面前,沒有那么多情面可講。兩個選擇,賠錢道歉,或者我們帶人走?!?
“我們賠!”賈東旭突然喊了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他臉色發(fā)白,撐著桌子站起來,“十塊錢,我拿!”
他轉(zhuǎn)身回了里屋,沒一會兒,拿著一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布包出來。他解開布包,從一堆毛票、分幣里,仔細(xì)地數(shù)出十張一塊錢的紙幣。
這十塊錢,幾乎是他們家一個月生活費的三分之一。他捏著那疊有些發(fā)軟的紙幣,手都在抖。
“吳碩偉,給你?!辟Z東旭把錢遞過去,頭垂得很低。
吳碩偉接過來,沒數(shù),直接揣進(jìn)兜里:“還有道歉?!?
“對不起。”賈東旭的牙咬得咯咯響。
“不是你。”吳碩偉的目光越過他,落在床上的棒梗身上,“是他。”
棒梗躺在床上,把頭埋在被子里,此刻卻偷偷抬起眼,看著吳碩偉,那眼神里沒有悔過,全是怨毒。
“棒梗,給吳叔叔道歉?!辟Z東旭壓著嗓子里的火。
“我不!”棒梗把頭一扭,又鉆回被子里。
“你……”賈東旭氣得揚起了手,可看著床上的兒子,那巴掌懸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王主任?!眳谴T偉不再看賈家的人,轉(zhuǎn)向街道辦的王主任,“您也看見了,他們家這態(tài)度,根本就沒認(rèn)識到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