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吳碩偉追問,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小石子一樣砸過來。
“楊……楊廠長?!眲煾档穆曇魤旱酶土?,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吳碩偉不說話了,就那么直直地看著劉師傅。
劉師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額頭都滲出了細汗。
他低下頭,搓著一雙沾滿油污的手。
“吳工,這事……我就是個傳話的,我沒辦法?!?
“行,我知道了?!眳谴T偉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皮鞋后跟磕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悶響。
回到辦公室,吳碩偉關(guān)上門,把自己摔進椅子里。
他從口袋里摸出“大前門”,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劃著火柴點燃。
他猛吸一口煙頭亮了一下,辛辣的煙氣嗆進肺里讓他咳嗽了兩聲。
煙霧在狹小的辦公室里彌漫開來
他瞇著眼看著眼前繚繞的白煙,腦子卻異常清晰。
楊廠長?
——果然是他。
上次食堂那件事,自己讓他的人栽了跟頭
雖然楊廠長表面上顧全大局,還夸了自己幾句,但那口氣肯定憋著。
吳碩偉清楚記得楊廠長當時拍著他肩膀說的話:“你小子,挺會玩!但少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
那可不是夸獎——是警告。
現(xiàn)在,報復(fù)來了。
不批實驗申請,就是最直接的釜底抽薪——沒有場地,沒有設(shè)備,你技術(shù)再好,也只能是紙上談兵。
吳碩偉把煙按在桌上的鐵皮煙灰缸里,站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廠區(qū)里人來人往,車間里機器的轟鳴聲隔著玻璃傳進來,帶著一股子火熱的生產(chǎn)勁頭。
這個年代的工廠,就是國家的基石,每一個齒輪的轉(zhuǎn)動都關(guān)系著國計民生。
而他一個有能力讓齒輪轉(zhuǎn)得更好的工程師,卻被卡在了辦公室里。
找婁半城?不行。
婁半城的身份本就敏感,最近廠里對他這種“資本家”的議論就沒停過,自己不能再給他添亂。
直接去找楊廠長理論?更不行。
那等于是把矛盾公開化,坐實了自己“不服從領(lǐng)導”的帽子,以后在廠里寸步難行。
吳碩偉轉(zhuǎn)過身,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實驗必須做,但不能硬來。
楊廠長既然開了頭,后面肯定還有招數(shù)等著自己。
得想個辦法,讓他自己把手收回去。
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許大茂探進半個身子,臉上堆著笑:“偉子,吃飯沒?”
吳碩偉抬眼看了他一下:“沒呢。有事?”
他心里琢磨著,這家伙又想干嘛?
上次舉報的事,讓他和傻柱一起被罰去通下水道,那滋味可不好受。
算算日子,許大茂的懲罰應(yīng)該結(jié)束了,現(xiàn)在只剩傻柱一個人還在跟下水道較勁。
“一起去食堂啊,”許大茂大大方方地走進來,擺擺手
“今天有紅燒肉,去晚了渣都撈不著。”
吳碩偉心里裝著事也沒什么胃口,但坐著也是干想,便站起來跟著許大茂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