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尖細(xì)的唱喏聲自承天門城樓上傳來,皇帝在百官的簇?fù)硐?,出現(xiàn)在承天門城樓正中。
剎那間,承天門上下,所有宮衛(wèi)、官員、乃至遠(yuǎn)處圍觀的百姓,立刻齊刷刷地跪伏在地,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響徹云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涼州賀壽團的百姓們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個個將頭埋得極低,恨不得在地上找個坑將頭埋進去。
他們依照之前反復(fù)演練過的禮儀,跟著高聲呼喊,聲音因緊張而有些不穩(wěn),但隨著一層層聲浪傳開,他們的聲音也逐漸平穩(wěn)有力了起來。
顧晏站在距離皇帝不遠(yuǎn)的地方,俯瞰下方,只需一眼就捕捉到了程晚的身影。
“阿晚……”顧晏的嘴唇動了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程晚,炙熱的視線將程晚跪伏的身影牢牢籠罩住。
終于親眼看到程晚出現(xiàn)在自已眼前。
那是活著的、會喘氣的程晚。
不知為何,此刻的顧晏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平身。”
皇帝的聲音透過內(nèi)侍的傳達(dá),清晰地回蕩在廣場上。
“謝陛下!”
眾人依起身,但依舊垂首躬身,保持著恭敬的姿態(tài)。
皇帝俯瞰著城樓下黑壓壓的人群,目光最先落在為首的靜王身上,而后目光稍移,看到了靜王側(cè)后方的程晚。
皇帝雙眼微瞇,像是想努力看清程晚的臉,又好像只是隨意瞇了一下,然后就將視線放在了涼州百姓們的身上。
這些是他的子民。
是來自涼州的百姓。
皇帝的臉上露出了今日最為真切的一絲笑意。
廣場上的靜王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朝著城樓上的皇帝行禮道:
“啟稟父皇,兒臣奉命迎接涼州賀壽團入京,
今日幸不辱命,已將涼州賀壽團全l人員安然帶至承天門外!
涼州上下,感念天恩,特精選代表,跋涉數(shù)日,只為在父皇壽誕之日,獻(xiàn)上涼州子民最赤誠的賀禮與祝福!
懇請父皇恩準(zhǔn)涼州賀壽團獻(xiàn)禮!”
皇帝從宣政殿來到這里,本就是為了觀看涼州賀壽團獻(xiàn)禮,自然不會不準(zhǔn)。
接收到皇帝準(zhǔn)許的命令,廣場上的眾人立馬動了起來。
首先就是靜王、程晚等涼州賀壽團之外的人員快速從廣場中央撤離。
程晚撤離之前,到底還是忍不住抬頭朝城樓上望了一眼。
金金告訴她,顧晏就在城樓之上,而且一直在看她。
一直盯著程晚的顧晏就這么和程晚對視上了。
顧晏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停滯了。
距離尚遠(yuǎn),顧晏看不清程晚眼中的細(xì)節(jié),卻能清晰地感受到程晚目光中的安撫與溫柔。
顧晏紅著眼眶,本能地、極其輕微地、非??酥频攸c了一下頭。
程晚收到了,而后不管顧晏看不看得清,她彎起眉眼,朝顧晏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意。
和顧晏互動完,程晚隨著引路的宮衛(wèi)安靜退至廣場邊緣,和林老太等人匯合。
“阿晚!”
看到程晚走過來,林老太等人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擔(dān)憂和狂喜趕緊迎了上去。
王氏扶著程晚的胳膊,將程晚上下左右打量完,嘴角上揚,喉嚨里卻溢出了幾聲哽咽。
林老太等人一是怕惹得宮衛(wèi)注意,而是怕讓程晚擔(dān)心,皆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
程晚頂著張看上去隨時要暈過去的臉,笑容真實而燦爛:“涼州賀壽團的獻(xiàn)禮表演是我編排的,奶你們等下可要認(rèn)真看!”
看著程晚雖蒼白卻意氣風(fēng)發(fā)的眉眼,林老太等人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一路上還真沒閑著。”林老太紅著眼眶嗔怪地點了下程晚的額頭,力道輕得幾乎沒碰到程晚的皮膚:“放心,我們指定睜大眼睛認(rèn)真看!”
程晚被家里人扶著,和林老太等人小聲說著話。
那邊,靜王也已經(jīng)登上了城樓,走到皇帝附近,準(zhǔn)備和皇帝一起觀禮。
想到這兩日看到的場面,靜王不由得瞥了一眼穆堯,而后傲氣地抬起下巴。
他有自信,帝心定會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