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觸到他通紅的雙眼和緊繃的下頜時,身子不免抖了抖:“先生您別急,小小姐剛喝完奶,夫人說趁天氣好去玫瑰園遛彎,小姐在樓下用早餐呢,特意讓我上來叫您……”
陸景炎不等傭人把話說完,光著腳就沖出了門口。
他抓著旋轉(zhuǎn)樓梯的鎏金扶手,三步并作兩步往下沖,大理石臺階硌得腳底生疼。
晨光穿過穹頂彩繪玻璃,在他緊繃的側(cè)臉投下斑駁光影,恍惚間竟與夢境里一閃而過的教堂重疊。
直到聽見餐刀輕碰骨瓷盤的脆響,他發(fā)顫的指尖才松開扶手。
顧清穿著藕荷色針織睡裙,散落的長發(fā)垂在肩頭,素顏在晨光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她正用銀匙舀起南瓜粥,瞥見陸景炎赤腳站在餐廳門檻,睫毛輕輕顫動,歪著腦袋露出頰邊淺淺的一個梨渦:“陸先生這是要表演赤腳賽跑呢?”
餐桌上擺放著六菜一湯。
陸景炎的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他盯著她脖頸處那片光潔的皮膚,腳步不由自主地靠近。
“小心燙?!?
顧清起身時帶起一陣橙花香氣,將溫?zé)岬哪瞎现嗳M他手里:“張姨說你急得像火燒屁股,是做噩夢了?”
她的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腕間,陸景炎像被電流擊中般后退半步。
后腰撞上雕花餐邊柜,震得鎏金相框里的婚紗照微微搖晃。
來了南城后,陸景炎也吩咐人將和顧清兩人的婚紗照另洗出來一份,擺放在各個角落。
相框里,顧清笑得格外燦爛。
此刻真人就站在眼前,比夢境里任何畫面都真實。
見他這樣,顧清歪頭笑了笑:“看來是真的做噩夢了?!?
陸景炎低頭撓了撓鼻子:“我……”
“先吃飯。”顧清重新坐回原位,將煎得金黃的法式吐司推到他面前:“小念清今早特別乖,喝完奶就被媽媽抱去玩了,媽媽發(fā)視頻來,說她還對著玫瑰園的蝴蝶咯咯笑呢?!?
她說話時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聲音像是浸了蜜的牛奶,帶著晨間特有的慵懶。
說著,顧清還拿起手機解鎖。
手機屏幕亮起時,沈母發(fā)來的視頻預(yù)覽里,女兒正揮舞著肉乎乎的小手。
顧清剛要劃開視頻,臉頰一熱,陸景炎的手掌帶著體溫覆上來,指腹擦過她的耳垂。
“清兒。”他的聲音沙啞得異常,掌心微微發(fā)顫,卻將她的臉捧得極輕,仿佛捧著易碎的琉璃。
法式吐司的黃油香氣混著她發(fā)間的橙花味涌來,但怎么也沖不散他眼底的驚惶:“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顧清眉心微蹙:“景炎,你怎么了?”
她伸手去碰他眉心的川字紋,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他的拇指摩挲著她腕間跳動的脈搏:“昨晚我夢見你說要走,夢見你……”
陸景炎的喉間突然被一陣酸澀哽住。
那些關(guān)于刺青、關(guān)于江逸軒、關(guān)于顧清轉(zhuǎn)身時消散的身影……
他說不出口,只能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睡袍下劇烈的心跳。
顧清看著他泛紅的眼尾,沒有說話。
她輕輕抽出手,但不是躲開。
而是改環(huán)住他的脖頸,將臉頰貼在他劇烈起伏的胸口:“景炎,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們現(xiàn)在還有可愛的女兒?!?
她特意加重“現(xiàn)在”二字,看著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漸漸退潮:“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
陸景炎喉頭滾動,眼底翻涌的暗潮化作灼熱的吻,低頭覆上顧清的唇。
她指尖攥住他晨袍的褶皺,柔軟的回應(yīng)讓他胸腔震動,仿佛要將昨夜夢境里所有的恐懼都溺斃在這溫柔里。
餐桌上的咖啡杯被碰得歪斜,褐色液體在純白桌布上洇開蜿蜒的痕跡,像極了他夢里揮之不去的陰影。
陸景炎舌尖嘗到顧清唇角的奶漬,又甜又膩。
他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手臂收緊將她整個人托離地面,安置在自己腿上,惹得她發(fā)出悶哼般的抗議。
“景炎……”顧清的鼻音帶著撒嬌,指尖戳了戳他腰側(cè)的軟肉。
法式吐司的黃油香氣混著橙花與雪松的氣息,在餐桌上空織成曖昧的網(wǎng)。
兀的,餐廳旋轉(zhuǎn)門突然傳來輕微的“咔嗒”一陣響動。
顧清渾身驟然繃緊。
“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