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玉珠還在輕輕碰撞,清脆的聲響里,卻透著一股說不盡的悲涼。
囚車上的昌平君像一截被榨干了水分的枯木,全身軟軟地垂落,鐵鏈勒進(jìn)他血肉模糊的皮肉里,留下更深的血痕。
可就在這極致的絕望里,他垂著的頭顱忽然微微一動(dòng)。
這些時(shí)日的憋屈像毒藤般在心底蔓延。
從被趙誠當(dāng)眾鞭打時(shí)的屈辱,到密謀敗露時(shí)的恐慌,再到此刻被定死罪的絕望,最后都化作了對(duì)嬴政的怨毒。
他想起自己輔佐嬴政親政時(shí)的鞠躬盡瘁,想起楚系為大秦付出的心血,可到頭來,一句“罪大難赦”便抹去了所有。
憑什么?
他猛地咬緊牙關(guān),藏在背后的手暗暗發(fā)力。
被麻繩捆著的指尖狠狠摳進(jìn)脊背的血痂里,硬生生撕下一塊帶血的皮肉,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掌心。
他借著囚車木欄的遮擋,用染血的食指在背后艱難地劃動(dòng),指尖劃過之處,血珠竟詭異地凝聚起來,漸漸形成一個(gè)扭曲的咒印。
那是楚系巫術(shù)里最陰毒的詛咒,需以施術(shù)者以血為祭,以魂為引,方能催動(dòng)。
“以吾血為引,召太陰之靈……”
他的嘴唇開始翕動(dòng),聲音嘶啞得像破鑼,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縛爾魂魄,系爾命燈……令棘刺穿骨,毒蠱噬心……”
趙誠耳力驚人,站在不遠(yuǎn)處聽得一清二楚。
他眉頭微挑,這祝詞里的陰狠,不輸戰(zhàn)場上的殺伐聲。
昌平君的聲音越來越急,帶著血沫的唾沫星子從嘴角飛濺:
“晝則見魑魅圍繞,夜則聞怨鬼號(hào)哭……三步一躓,五步一驚……直至肌膚腐爛如泥,魂魄墮入幽都,永受土伯鞭笞!”
“嬴政!”
他猛地抬頭,血污糊住的眼睛里迸出瘋狂的光,“今日之后,所有楚巫都將詛咒你!
你這寡恩負(fù)義之輩,你不得好死——!”
嬴政皺著眉,沒聽清那些嘰里咕嚕的咒詞,只看到昌平君瘋癲的模樣,不耐煩地看向趙誠:“他在胡亂語些什么?”
“陛下,”趙誠沉聲回道,“他在念楚巫的詛咒祝詞,咒你不得好死?!?
嬴政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指著囚車,“抽他!”
他雖決意處死昌平君,卻也得等到邯鄲城,將罪名昭告天下,再行車裂之刑,才算合乎法度。
但這并不妨礙此刻先讓這瘋狗吃些苦頭。
“得令。”趙誠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從親衛(wèi)手中接過一根荊條。
這荊條比上次鞭打時(shí)更粗,倒刺也更鋒利,在日光下泛著青黑的光。
昌平君一看見那荊條,渾身猛地一顫,瞳孔驟縮。
這趙誠加荊條的組合,已經(jīng)讓他有心理陰影了。
上次在邯鄲城外的劇痛仿佛還烙印在骨頭上,光是看著,后背就已經(jīng)開始火辣辣地疼。
他念咒的嘴哆嗦起來,祝詞都磕巴了:“以……以吾魂為祭……”
可趙誠哪里會(huì)管他?
大步走到囚車旁,掄起荊條便抽了下去。
“啪!”
荊條帶著倒刺狠狠抽在昌平君背上,本就翻卷的皮肉瞬間被撕開一道更深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囚車的木欄上。
“嗷——!”
昌平君疼得慘叫出聲,身體劇烈扭動(dòng)。
但他死死咬著牙,硬是沒停住咒詞,反而念得更狠:“咒爾魂魄與孤魂為伴,軀體與朽木同腐……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