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十月的薊城,秋風(fēng)卷著枯黃的落葉在刺史府前的青石板上打著旋兒。
府內(nèi)正堂的雕花木門緊閉,卻擋不住里面激烈的爭吵聲。
“朱大人,此事絕非一句'不知情'就能搪塞過去!”
詠德雪白的胡須因憤怒而微微顫動,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dāng)作響。
“吳承安的文書被武備司故意劫留,若非老夫親自過問,怕是還要繼續(xù)不知所蹤吧?”
朱文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他今日特意穿了件絳紫色官服,腰間玉帶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本想等著吳承安來求,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趙詠德的興師問罪。
“趙學(xué)政此差矣?!?
他放下茶盞時故意用了三分力,瓷器與檀木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本官日理萬機(jī),區(qū)區(qū)一個考生的文書而故意刁難?”
“區(qū)區(qū)?”
趙詠德冷笑打斷:“吳承安可是今科幽州院試的案首!他的文書關(guān)系著今年秋闈的考憑,朱大人莫非連朝廷取士的規(guī)矩都要踐踏?”
窗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楊師爺弓著身子快步進(jìn)來,額頭還帶著汗珠:“稟大人,趙學(xué)政的孫子趙溫書公子在府外求見,說是有急事。”
朱文成眉頭幾不可察地跳了跳。
他瞥見窗外日影已過寅時,庭中那株老槐樹的影子正斜斜投在照壁上。
這個時辰來訪,絕非尋常。
他順勢起身整理衣袖:“既然趙大人府上有事,今日就先到此為止。”
“朱大人!”
趙詠德突然提高聲調(diào),蒼老的聲音在廳內(nèi)回蕩:“老夫最后說一次,扣押舉子文書乃大罪,若查出有人故意為之……”
他故意停頓,渾濁的雙眼直視朱文成:“縱是刺史大人,也難逃御史臺問責(zé)!”
朱文成袖中的手猛地攥緊,面上卻浮起假笑:“趙學(xué)政多慮了。”
他轉(zhuǎn)向楊師爺時眼神驟冷:“送客。”
府門外,趙溫書正在石獅旁來回踱步。
見祖父出來,他立即迎上前低聲道:“爺爺,吳承安他們已從西門出城?!?
說話時,他余光掃過刺史府高高的圍墻,那里隱約有人影閃動。
趙詠德微不可察地點(diǎn)頭,聲音卻故意提高:“書兒,隨我去城南走走?!?
說罷拄著紫檀木杖大步前行,木杖底端的銅包頭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待轉(zhuǎn)過街角,老人突然加快腳步。
趙溫書一愣,隨后反應(yīng)過來,瞳孔微縮:“爺爺覺得朱大人會派人追擊?”
趙詠德微微頷首:“不得不防?。 ?
“既然老夫已經(jīng)出手,那就只能堅定站在吳承安那邊,絕對不能讓吳承安落入朱文成的手中?!?
話畢,帶著人直奔城南而去。
此時刺史府內(nèi),朱文成正在書房來回踱步。
窗外一陣風(fēng)過,吹得案上公文嘩嘩作響。
他突然停下,盯著墻上懸掛的《幽州輿圖》,目光落在西門外的官道上。
“大人!”
楊師爺慌慌張張推門而入:“客棧那邊……吳承安一行人不見了!守城士卒說半個時辰前,看見趙公子的馬車載著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出城,后面還跟著幾輛馬車?!?
“砰!”
朱文成一拳砸在案幾上,震得筆架上的狼毫筆齊齊跳動。
朱文成聞頓時大怒:“廢物,他們?yōu)楹尾蛔钄r?一定是趙溫書帶他們出城的!”
楊師爺欲又止,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