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大院,天色漸暗。
陳老二媳婦劉翠花坐在門檻上,手里的針線活半天沒動(dòng)一針,眼睛時(shí)不時(shí)往院門口瞟幾眼。
老三媳婦王秀英更是在院子里來回踱步,鞋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陳老爺子叼著旱煙,瞇眼瞅了半晌,終于“啪”地一拍膝蓋:“你倆今兒咋回事?魂兒丟了?”
劉翠花手一抖,針扎了指頭,“哎喲”一聲。
王秀英干笑兩聲:“爹,沒、沒啥事……”
“放屁!”
老爺子煙桿往桌上一磕,“老二老三呢?一整天不見人影!”
兩個(gè)女人對(duì)視一眼,支支吾吾。
老爺子眼神一厲:“說!到底干啥去了!”
劉翠花縮著脖子:“去、去縣城了……”
“干啥?”
“……賣山貨?!?
老爺子一愣,隨即冷笑:“去黑市了?”
王秀英趕緊辯解:“爹!他們也是沒辦法!野子不收咱的貨,總不能爛家里吧?”
老爺子盯著她們看了半晌,突然長嘆一口氣,煙鍋?zhàn)釉谛咨峡牧丝?,沒再說話。
——
天擦黑時(shí),院門終于“吱呀”一聲被推開。
陳富貴踉蹌著跌進(jìn)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扯得稀爛,右手死死攥著左手,指縫里滲著血。
“當(dāng)家的!”
劉翠花尖叫一聲撲過去,“你咋了?!”
陳富貴嘴唇哆嗦著,還沒開口,身子一軟,直接癱在地上。
王秀英沖過來,扒開他捂著的手一看——左手小指少了一截,血肉模糊!
“啊——!”劉翠花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院里亂成一團(tuán)。
陳富貴被抬上炕,老爺子翻出布條,找了點(diǎn)藥草給他包扎,血浸透了好幾層。
王秀英掐著劉翠花的人中,好不容易把人弄醒,自己卻抖著嗓子問:“二哥!富財(cái)呢?富財(cái)咋沒回來?!”
陳富貴眼神發(fā)直,半晌才哆嗦著開口:“老三……老三被扣下了……”
“啥?!”
王秀英聲音尖得能戳破房頂,“誰扣的?為啥扣他?!”
“都、都怪你娘家那個(gè)張老四!”陳富貴疼得直抽氣。
王秀英手一抖,紗布掉在地上:“張老四,我那個(gè)遠(yuǎn)門表哥?他、他咋的你們了……”
“狗屁的表哥!”
陳富貴突然暴怒,“那就是個(gè)殺千刀的騙子!他設(shè)局坑我們!”
他斷斷續(xù)續(xù)道:“我和老三在黑市賣完貨……碰見他了……他說帶我們掙大錢……”
“去了才知道……是賭場!”
“我倆一開始贏了幾十塊……后來……后來就輸紅了眼……”
“再后來……欠了五百多……他們逼我們寫欠條……我不肯……他們就把我手指頭剁了一截……”
陳富貴喘著粗氣:“他們扣了富財(cái),讓我回來拿錢,說三天內(nèi)不拿錢贖人,就、就剁他一只手!”
“五百?剁手?!”王秀英眼前一黑,“咚”地栽倒在地。
屋里頓時(shí)又亂成一團(tuán)——
老三家的閨女陳小娟才十三四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娘你快醒醒呀!”
“天殺的!這是要逼死我們??!”劉翠花拍著大腿嚎。
老爺子渾身發(fā)抖,一腳踹翻了凳子:“兩個(gè)蠢貨!黑市也是你們能碰的?賭錢的事也敢沾?!”
“蠢貨!死了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