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還在下。
簡笙抱著膝蓋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面前擺放著那只粉白色的兔耳朵茶杯。
很多畫面浮現在腦海。
許洲天在雨里背了她一路去醫(yī)務室……
戴著兔耳朵頭箍給她加油打氣……
沖進大火里將她抱出去……
給她出數學和理綜試卷,??幫她提高理科成績……
為了她能在圖書館睡好覺,特意給她買了一個抱枕帶在書包里……
太多了。
可是,??他為她做了這么多。
而她呢。
簡笙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臉埋進膝蓋,哭出聲來。
對不起。
對不起,許洲天……
明城半夜下起大雨,??伴著雷聲。
張?zhí)m瞌睡輕,被吵醒,口渴了,想出房喝杯水。
她的臥房在別墅一樓。
打開房門出去,就聞見一股煙味。
淡淡的,尋著煙味朝客廳走去,這股味道才漸漸變濃。
張?zhí)m大概過了許久都忘不了今晚看見的那個畫面。
寬敞的客廳里,??許洲天沒骨頭似陷在沙發(fā)里,手里夾著根煙,一盞燈沒開,外面劃過閃電照出人形的輪廓之前,??她先看見一抹猩紅。
他這副樣子,讓張?zhí)m想起陳茜云被診斷出患有精神病的那一天……
張?zhí)m怔松地準備將燈打開。
許洲天聲音沉沉,??“別開。”
她手頓住。
“小天,大晚上的,你怎么在客廳抽煙啊,”電閃雷鳴時,看見茶幾上躺了好幾根煙頭,怪觸目驚心地,張?zhí)m很無奈,“小天,??你真的要少抽點煙?!?
這半個月吧,許洲天似乎又隨性了回去,每天煙不離手。
好像是上學期開始不太愛抽了,最近又變了回來。
高三壓力大她知道,可許洲天從小腦子活絡,又不像是會因為學習壓力大狂抽煙的人。
她話落,空氣冷沉沉的,許洲天只字未。
即便看不清楚許洲天的神情,張?zhí)m也能感覺到他此刻心情極差,許霸天也在客廳,都沒敢往他身上蹭,老實蜷縮在沙發(fā)另一頭睡覺。
“小天,那,那我先回去睡了?!?
“你……”
“別太晚了。”
張?zhí)m忘記了她出來這一趟是做什么的,猶疑回了房間。
凌晨,簡笙被一場噩夢嚇醒。
車流穿梭的公路上,一輛白色轎車與一輛大貨車相撞,車身變得面目全非。
駕駛位上的人……
當年她并未目睹這個畫面,可總在夢里看見。
全身發(fā)起抖,簡笙將被子裹緊。
黑暗里,一雙眼睛好久都不敢閉上。
天快亮了才睡著。
醒來時已經中午,她好久沒有睡到這么晚才起。
將窗簾拉開,陽光毫不吝嗇地照進來,外面白茫茫一片。
覺得身體發(fā)冷,簡笙打出兩聲噴嚏。
從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攏上。
之后有些失神地去到書桌前,拿起那只兔耳朵茶杯,輕輕撫摸了下。
是許洲天太愛她了,那種熱忱和直接,給了她產生他會愿意接受跟她異地戀的可笑想法。
其實許洲天也是一個極驕傲的人,昨天為了見她,逃課,從明城飛來燕城,可是卻換來她一句,她不能跟他一起考明大了。
媽媽的遺憾固然重要,可她終究將許洲天放在了第一位。
對他太不公平。
他應該,徹底對她斷了想法。
呼進口中的空氣像變成刀子。
簡笙覺得心口發(fā)悶。
神經也在一抽一抽的疼。
人好像真的不能太貪心,不能什么都抓在手里。
她在選擇考燕大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失去許洲天。
那個少年,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為她妥協(xié)。
也直到失去的這一刻,簡笙才意識到。
她好像也很喜歡很喜歡許洲天。
“媽媽,如果你還在,”
“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了?!?
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姐,你眼睛怎么這么腫?”
李文洋看簡笙背著包出來,問道。
簡笙道:“昨晚沒睡好?!?
“你去醫(yī)院看過舅舅了嗎?”她問。
“還沒呢,早上看你起不來,我也繼續(xù)去睡了?!崩钗难髶项^。
“那我們現在去吧。”簡笙說。
李文洋多看了她一眼,道:“好”。
李杰的第三次化療還剩下兩天,之后就要上手術臺了。
這兩天大家都緊張起來。
周三這天,簡笙和李文洋都請了假,陪付艷紅到醫(yī)院守著。
這臺手術做了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里,守在外面的人大概比躺在手術臺上的人還要煎熬。
手術室的門打開那一刻,三人緊張地站起來。
唐嶼帶著一堆身穿綠大褂的醫(yī)生從里面出來。
“怎么樣醫(yī)生?”
“手術很成功?!碧茙Z道。
三人松下一口氣,付艷紅當即哭了出來。
“你哭什么啊媽,爸手術很成功?!?
不久后,李杰被兩個醫(yī)生從里面推出來。
“舅舅。”簡笙第一個跑去他面前。
李杰麻藥還沒散完,雙眼迷蒙。
付艷紅抹了下淚,握住他的手。
李杰手術成功后,家里的氛圍比之前明媚許多,簡笙的心情也像蒙塵的明鏡被擦過一道。
只不過寒冬來臨,怕冷的她因為總想起什么,而愈發(fā)地把所有時間都放投學習上。
比之前更沒日沒夜地學習。
之后的日子,像翻書一樣劃過。
可能因為愈發(fā)地不愛笑,神情比之前更清冷,未星的校園論壇里,有人給她取了一個“學魔美人”的稱號。
簡笙都沒空去理會,每天重復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冬去春來。
轉眼六月份來臨。
高考為期三天,每考完一科,心里就卸下一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