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路況好,程濯的車子從大學(xué)城上了高架,跟孟聽枝吃完飯,徐格七八條微信轟炸,把他催到tlu來。不知道是不是剛見過一個女學(xué)生的緣故,程濯進了金屬樂鼓噪的酒吧,偏頭避開樓梯旁的藍光珠串,射燈靡艷里,看黑長直都有點像女學(xué)生。徐格高舉著杯子打招呼。包廂里十幾個人,生臉很多,圓臺位置還有個短裙dj在跳舞。單人沙發(fā)被讓出來,程濯坐下,前傾弓背,取了一個短杯,旁邊的女人嫻熟地加冰添酒。程濯喝了一口冰酒,含在喉間三秒,咽下去。大麥茶是真難喝,回味泛苦,不知道孟聽枝是怎么一頓飯喝了幾大杯的。徐格翹著腿,夾煙的手搭沙發(fā)扶手上,找趣兒似的問:“昨天怎么回事兒?。空f走就走,那女的惹你了?”徐格組的局從來不缺艷色。在國外讀書那幾年,超跑俱樂部玩得比這還要直接些,程濯一慣是不熱切也不排斥的態(tài)度。他非常會適應(yīng)集體,但極少融入。昨晚也事起一支打火機。他回國后忙家里的事,露面少,在徐格的局上不算熟臉,徐格光一句“我發(fā)小”的簡短介紹,就夠旁人把程濯的背景猜個大致。昨晚有個女人來搭他。程濯厭煩地偏了頭,沒讓那女人點煙,混夜場的女人哄男人有一套,偏偏程濯不吃,還有點被惡心到了,微垂的桃花眼寒浸浸的,叫對方自己嚇的退開。他出去抽煙,撂冷了整個局。那些人面面相覷,只有徐格還是老怪腔調(diào),人話鬼話都能扯:“說了人不愛你們這款的,一個兩個往前擠得歡,你真不行往我這兒湊啊,得罪那祖宗干嘛,我又得哄半天。”?外頭夜風(fēng)挺燥。程濯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看著手里的打火機,他忽然想到這是徐格的。他的那支,半個月前丟了。他眼睜睜看它丟了,被一個梳馬尾的小姑娘收進了包里。他當(dāng)時咬著煙瞥眼,本來想提醒她拿錯
了,見她有點發(fā)抖,才知道那是故意的。不那么解風(fēng)情的一個人,這些年看風(fēng)情倒挺準。他想起那截在佛寺陽光下被發(fā)梢滑落的白皙頸子,輕嗆了口煙,肩膀抖了幾下。那時撿那只唇膏是故意的,不知道哪來的壞心眼,一時興起就想嚇嚇她。她還真被嚇到了。他又把唇膏放掌心,遞給她,她悄悄松口氣,睫毛撲得極快,像只受驚的兔子快速調(diào)整好呼吸。在國外待久了,回來后,什么都會下意識地比較一下。小聰明里露拙的含蓄,他沒有見過??斓酵砩鲜c,tlu酒吧外燈光喧擾,跑車的轟鳴聲進進出出,金霖路的娛樂區(qū)入夜一片燈紅酒綠,襯得整個穹頂都是灰撲撲的霾色。整條街,明明里頭外頭全是人,個個都把尋歡作樂寫在臉上,但恍眼瞧著卻像三五結(jié)伴的行尸走肉一樣荒涼。他走了一會神,撳滅煙,打了個電話出去?!吧蛟洪L,我最近收了幾幅畫,想跟您借個講解員?!钡诙旖形?,程濯起床,手機的新消息里躺著一串號碼,后面綴著孟聽枝三個字。?徐格碰了碰程濯的杯子,知道他不是那種葷素不忌的人,侃笑了句他眼界太高,沒過一會兒,話題忽然聊到趙蘊如身上。那是程濯去年回國在市郊出車禍,p1副駕駛上坐著的當(dāng)紅小花旦。“上周在一個腕表品牌的線下活動見到的,還旁敲側(cè)擊打聽你來著,這都半年了吧,夠癡情的?!痹捠切旄裾f的,程濯沒接。如果女人癡情他就要回應(yīng),那他別干其他的了,天天忙著回應(yīng)。徐格忽然八卦,壓低了聲?!澳隳敲床淮娝遣皇且驗閱搪??她們女人的事,咱們別摻和啊,娛樂圈的這些女明星不就撕來撕去么?這你也慣著喬落,過頭了吧?”程濯沒接話茬,對徐格說出來的兩個風(fēng)頭鼎盛的女明星不加一句點評。周圍人好奇得不行,看似各做各的事,實際上豎著耳朵
想聽程濯會護誰。但程濯行事總叫人意外,從兜里掏出一個打火機來拋給徐格,“把氣充滿?!笨粗蚧饳C,話題就偏了。徐格納悶:“不是說丟了么?”“找回來了,還要送人?!泵下犞Φ人o打火機充氣,等了整整一周。那天也好尷尬,早上剛考完了西方美術(shù)史,她去畫室取了東西,周游說有只耳環(huán)落手工室了,孟聽枝幫忙找到,然后背著畫筒從美術(shù)樓出來,打算去食堂解決午飯。她媽媽打電話來說家里的枇杷熟了。孟聽枝是蘇城本地人,家在城南,從蘇大回家坐地鐵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最近都是考試,我沒空回?!薄澳切校壹慕o你,你到時候快點收,別在快遞中心捂爛了?!泵下犞ο攵疾幌耄骸安挥昧?。”她懷疑她家結(jié)的不是枇杷,是長生不老果,她媽非要寄,讓她分給室友嘗嘗。“學(xué)校超市就有賣的,你別寄了?!比蠲涝剖堑湫驼f不了幾句話就能拔高嗓門的家長,孟聽枝很有預(yù)見地把手機挪出耳邊一點。依然分貝不減――“那怎么能一樣!超市里賣的那都是打了農(nóng)藥的催熟的,不健康,你千萬少買那些東西吃,我跟你說,吃多了早晚要得??!”孟聽枝敷衍幾句,掛了電話。沒過半分鐘電話又響了。過分強勢的人連拒絕都不好拒絕,明明這么多年早習(xí)慣了阮美云的霸道脾性,但孟聽枝被她媽的掌控欲弄的煩躁不已,聲音也不耐地拔高一些?!拔覀兗业蔫凌怂崴懒?,去年我室友就說酸了,都不愛吃,你能不能別費心了?”電話那頭靜了兩秒,忽的傳來一聲氣音似的低笑。“什么枇杷?”孟聽枝看了看來電顯示――程濯。人瞬間跟只被扎蔫兒了的氣球似的,手機再放緩緩到耳邊,孟聽枝瞳仁凝滯,看著某個虛無的點?!俺滔取体!蹦堑缆曇魡枺骸按蚧饳C還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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