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這鐲子,??紅的艷,白的透,孟聽枝越看越喜歡,??問程濯是什么時候買的。她對玉石了解不多,??聽過黃金有價玉無價的說法,??只曉得這種水皆好的翡翠可遇不可求,??總不會是他們和好后程濯才買的。可她想不到還有什么別的時機(jī),??能叫程濯買下這只紅翡鐲子,??放在那只手表的空缺位子上。程濯回憶。那真有段時間了,??要推到前年冬天。他一提海城的玉石工坊,??孟聽枝立馬就想起來了,記憶瞬間涌起,那個說一口她根本聽不懂的緬甸話,說她像女菩薩的玉石工坊老板娘,??還有那棟紅色屋頂、植物瘋長的綠野仙蹤海邊別墅。可是那次他們沒有買紅翡鐲子。她只記得逛集市,他不動聲色砍了一筆猛價,淘了一塊原石,??在工坊開了皮殼,是南齊場口的黃翡,??料子也不足鐲子那么大。程濯解釋,因為先前送她紅玉髓那次被喬落徐格那兩個喇叭陰陽怪氣他不夠用心,那回在玉石工坊,他開完皮殼,??就托老板替他尋一塊好料子,??價錢不是問題。公盤上的白標(biāo)石料,??之前二十幾個買主在競,??后面走價已經(jīng)高得離譜。即使程濯事先已經(jīng)說了價格不是問題,??工坊的老板每報一口價都要跟程濯溝通確認(rèn)。他記憶清晰,料子拿下來的時候是正月剛結(jié)束,出圖在蘇城開春,那時他人不在國內(nèi),在私人莊園的馬場見一個在投行任職的老同學(xué),談后續(xù)合作。他從溫迪手里接過平板,瀏覽工坊那邊發(fā)來的圖樣。金發(fā)碧眼的老外看到精美的圖,很感興趣,先感嘆這是中國人的奢侈品,說完又好奇價格。程濯靠在陽傘下的椅子上,鼻梁架著的茶色太陽鏡沒有摘,稍一抬頭,看草場被訓(xùn)馬師牽出來的馬?!澳氵@匹新寵,四十來倍?!钡拇_到了可以傳給兒媳的級別。孟聽枝大開眼界地望著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上還捏著半塊正在掉碎渣的白桃可頌。半晌。“所以――我現(xiàn)在手上拴了四十匹馬?四十匹馬是什么樣子?”孟聽枝沒見過那么多馬,她見過八駿圖,張狂濃墨勾勒出的疾馳感,平面上,已經(jīng)叫人能感受到萬馬奔騰的磅礴氣勢。四十匹?“五張八駿圖疊加在一起的效果嗎?”程濯看她小聲嘀咕著、還忽然掰手指算起來的樣子,不由失笑,好奇地盯著她問:“你在說什么?什么八駿圖?”“不告訴你!”孟聽枝回過神,嗔他一眼,抽出厚厚幾張紙巾,把手腕上的鐲子摘下來,放在上面,才將那口剩的可頌塞進(jìn)嘴里。鼓著圓腮,她一邊嚼一邊說:“等你以后做生意賠了錢,可以把這個賣了?!彼钦嬗幸槐菊?jīng)說笑話的本事。程濯唇邊笑弧更盛,原本捏著杯子喝咖啡,放下杯子,連肩膀都跟著抖了兩下,緩了氣才曲起食指,越過桌子,用指節(jié)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心。“倒也不至于!”說完,他又告訴她:“環(huán)能旗下的子公司幾十個,萬競地產(chǎn)也只是業(yè)務(wù)板塊的其中之一,要是真有一天賠錢到需要我的太太賣首飾去填,多少個鐲子也不夠的,你安心戴著玩吧。”后面的話,孟聽枝沒細(xì)聽,只停在那四個字上。我的太太。太具象了,不為人知的期待像一把火在心里灼烤,忽然就口干舌燥,她拿過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涼涼的果汁。放下杯子,對面位置空了。程濯走到她身邊來,幫她把那只冰冰潤潤的鐲子戴回去。她看著那截被他握在手里的細(xì)白手腕,稍一抿唇,唇瓣上殘余的果汁又叫舌苔嘗到甜味,一路甜至肺腑。“那賣你停車場的那些車?”
孟聽枝著重強(qiáng)調(diào),“就是那些落灰的,你好像都不開了?!彼貒菚哼€閑,很多消遣,現(xiàn)在他工作忙,自己開車的頻率都在慢慢變低,幾乎沒有場合再開那些出挑的超跑?!安毁u。”他執(zhí)起孟聽枝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有的都絕版了,留著吧,定期保養(yǎng),以后可以給小朋友玩?!庇终f這種話!孟聽枝咬住唇內(nèi)的軟肉,努力不讓自己的愉悅過分泄露,看著手上的鐲子說:“跟這個一樣,傳給你的兒子嗎?”程濯蹲在她身前,微仰頭,虔誠地看著她說,“那要看你愿不愿意生一個小朋友?!薄凹偃缥也辉敢饽兀俊薄澳锹犇愕?,我們就一直過二人世界?!边@話過分縱容了,孟聽枝抿唇,跟他開玩笑道:“可是你們家有王位要繼承?!背体灶D,幾分哭笑不得,聲音明晰地給她說明:“你可能有一點誤解,我爺爺有三個兒子,我雖然是獨子,但我不缺堂兄弟。”孟聽枝腦洞大開:“很多嗎?那你們會打起來嗎?”程濯開始思考,小朋友的事根本不用著急,因為孟聽枝現(xiàn)在跟小朋友幾乎沒差別。他忍著笑,輕咳一聲起身,摸摸她細(xì)軟的頭發(fā)說:“放心,你未來的丈夫很能打,各個方面?!泵下犞@才發(fā)現(xiàn)他們越聊越跑偏,不再延伸話題,她又被他說的“未來丈夫”弄得有點臉燒,轉(zhuǎn)移話題地說起阮美云和孟輝來。阮美云對程濯的印象,說實話,不怎么好。第一次分手,阮美云連人都沒見到過,加上孟宇那回保價科尼塞克給她的沖擊,她一直覺得他們不合適。而且,她一直以來的理想型女婿,是像張曉鵬那樣。知根知底,門當(dāng)戶對,即使沒夸張到入贅孟家的地步,但婆家離家很近,就隔條巷子,她和孟輝晚上遛彎兒,多走兩步就能去看女兒。多好。程濯,好像不太符合。孟聽枝提前給阮美云打了電話,說她要帶男朋友回家。阮美云電話里語氣也不怎么好?!芭叮椭澳莻€?叫什么?那個程濯是吧?他自己說要來?還是你讓他來的?”孟聽枝回答:“他說想來拜訪你們?!比蠲涝啤肮绷艘宦?。孟聽枝都能想象自己的媽,搓搓指甲,吹了口風(fēng)涼氣的樣子。“真好,這會兒想起來了,早干嘛去了?敘利亞仗都打停了,他想起來拜訪我們了?
”孟聽枝被懟得接不下去話,頭大如斗。難以想象,萬一真見了面,以阮美云現(xiàn)在這個姿態(tài)和語氣,程濯能不能撐得下去,場面會尷尬到什么程度。阮美云開口就是,敘利亞仗都打停了,你小子想起來我們家了?程濯要回答什么才能讓阮美云之前的積怨消下去呢,他除非說阿姨我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或許才能讓阮美云理解。孟聽枝走神這會兒的沉默,忽然叫阮美云心思活絡(luò)起來,她也正納悶著,怎么突然就要來拜訪?怎么這么急?為什么要這么急呢?“孟聽枝!”電話里聲音忽然拔高,孟聽枝被喊得嚇了一跳,耳膜都被驚得發(fā)麻?!澳銈z八月份復(fù)合,現(xiàn)在十一月還沒到呢,就要見家長了?上回可不見你這么著急啊!老實跟我說,一五一十,你是不是有了?”孟聽枝被兇得一愣:“有什么???”“你還問我什么?能有什么?奉子成婚!”阮美云已經(jīng)煞有其事地說起來:“我絕對不許!搞不好對方還覺得是我們家逼婚,你以后嫁過去直接矮人一截,我跟你說,你以后絕對沒好日子過!”孟聽枝無力地解釋:“不是啊?!痹趺春鋈蝗澜鐝埧陂]口都是崽?但凡程濯和她媽其中有一個烏鴉嘴,她當(dāng)場成媽。阮美云在電話里就半信半疑。等孟聽枝真帶著程濯回去,她皮笑肉不笑,像在演刻薄后媽,一把拽走孟聽枝,眼風(fēng)一掃,跟孟輝說:“你快把茶葉拿出來泡,那個程濯是吧,你先坐,我跟枝枝去廚房切點水果?!彼髅鞫挤旁诳蛷d茶幾上,孟聽枝兩手空空被拉進(jìn)廚房。推拉門一關(guān),阮美云狐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確認(rèn)平坦后,都沒有完全放下心來?!澳悴辉S再騙我!知道沒,別沒出息似的男人一哄就五迷三道的,他有什么呀,不就長得帥、個子高、學(xué)歷好、家里有錢嗎?”孟聽枝被審訊似的,抵在廚房門上,弱聲反問:“還不夠嗎?”阮美云被這么一噎,尷尬地吞吞喉嚨,半晌后正色地重咳一聲,講起大道理來:“孟聽枝!你聽好了,我不許你這么上趕著,聽到?jīng)]有?咱家也不差!掉價的事不許做!”孟聽枝一個勁點頭?!拔抑溃艺娴闹?,媽媽,你別這么擔(dān)心好嗎?我跟程濯真的是正常戀愛,絕對不會奉子成婚,我發(fā)誓!”阮美云一瞥女兒豎起的三根手指,氣勢稍微軟了些,隔著廚房門縫朝外一覷。外頭泡茶的人是程濯,不僅跟孟輝相談甚歡地聊起蘇城麻將,還提到了今年夏天《群英薈萃》的麻將比賽。這是孟輝心頭好的寶藏節(jié)目,話匣子瞬間打開。有備而來,絕對有備而來!孟輝今年惜敗十強(qiáng),程濯明評暗贊,他身上那股清冷孤高的氣質(zhì),就如同一個真話buff,讓人下意識覺得,這樣的人絕不會說假話。句句屬實。聊著聊著,孟輝謙虛地擺手,嘴角就差咧到后腦勺。手指一勾,阮美云將門縫合上,再看孟聽枝就更加不順眼了,嗤之以鼻地哼一聲,“你跟你爸就是一個德行!親父女沒跑,不成器,沒出息說得就是你們老孟家!”孟聽枝心想,罵吧罵吧,罵老孟家就罵吧,不罵程濯就行。母女對視,好一會兒,阮美云平心而論一句,“其實吧,也還湊合,小伙子蠻帥的?!被饸忸^上,能叫阮美云說出這樣的話,蠻帥這個詞,程度至少乘十。孟聽枝就喜歡聽人夸程濯,唇角帶著隱隱笑意,一個沒忍住抬起杠?!澳侵案舯谛±驇信笥鸦丶遥悴贿€跟小莉她媽同仇敵愾,說男人長得帥有什么用,花里胡哨的,繡花枕頭一個?!敝靶±蛘劦狞S頭發(fā)托尼老師,兩人感情一直順利,告知家里后,遭到小莉她媽的嚴(yán)重反對,今年春天奉子成婚,先領(lǐng)了證,婚禮還沒辦。小莉媽至今看女婿不爽。所以阮美云才這么怕奉子成婚。聽到孟聽枝抬杠的話,阮美云新紋的眉毛猛然一橫,“那不就是繡花枕頭!你要是敢給我找一個那樣的回來,那我也不活了,給你腿打斷!”孟聽枝小聲:“人家小黃老師也挺好的,現(xiàn)在都是藝術(shù)總監(jiān)了。”阮美云哼一聲,“這話你可別在小莉她媽那兒提,什么藝術(shù)總監(jiān)?理發(fā)店里全是藝術(shù)總監(jiān)!”孟聽枝吐了吐舌頭,不說別人了,眼神軟了軟,“媽,我出去拿水果吧?”“去吧?!比蠲涝茡P(yáng)起下巴,“我來跟他聊聊,待會兒你可別插嘴,你敢護(hù)著!”孟聽枝鼓了鼓嘴,“我就護(hù)!”阮美云抬手作勢要打她,手還沒舉起來,她已經(jīng)拉開門跑出去了。她爸正跟程濯相談甚歡。她避嫌似的坐在孟輝身邊,拿水果刀削水果,先遞給孟輝,再遞給程濯。沒一會兒,端著瓜子堅果一些零食的阮美云來了,坐下后,和和氣氣開腔:“小程平時喜歡吃點什么,待會兒讓枝枝她爸再去添兩個菜,你說你也是,來就來,帶這么多東西做什么,我跟枝枝她爸也用不上,怪浪費的?!钡昧诵迈r玩意,正興頭十足給孟聽枝演示怎么剪雪茄的孟輝,動作一頓,默默放下了雪茄剪,又默默將程濯送的那盒雪茄合上。作一副認(rèn)真聽阮美云女士乖巧說話的姿態(tài)。程濯不卑不亢?!鞍⒁?,只是一點簡單的心意,拿不住您和叔叔喜歡什么,所以什么都帶了一點,其實早該來拜訪您跟叔叔,只是我之前工作忙,人不在蘇城,一時怠慢了您跟叔叔,真的很抱歉?!币环捳f得滴水不漏。孟輝當(dāng)即就拿出寬慰的長輩姿態(tài),“哎呀哎呀,太客氣了,年輕人肯定是事業(yè)要緊的,都能理解都能理解?!闭f完就收到阮美云怪他快舌的冷眼一枚。孟輝縮縮脖子,當(dāng)即弱下去,看著阮美云小聲又訕訕地辯解說:“人小程,挺好一個孩子,真的?!比蠲涝朴醚凵窀嬖V孟輝:這才多久,就給你看出來了?二十多年麻將你都沒給打明白,就你現(xiàn)在也會看人了?不動聲色,冷嘲熱諷。孟輝重傷沉默。收回目光,阮美云客套笑著,又拾起話對程濯說:“
是挺好的,小程吶,聽枝枝說了,你家條件很好,我們也不是喜歡高攀的人家,我們家呢也不短吃短喝,對枝枝就一個想法,想著她以后能過得開心順心就行了?!薄鞍⒁棠亓耍挠惺裁锤吲?,之前跟枝枝分手那次,是我家里還有些事處理不好,我也擔(dān)心照顧不好她,因為我跟您一樣希望枝枝開心順心,至于現(xiàn)在我家那邊,您可以放心,如果還存在問題,我不會再在這種時候來拜訪您和叔叔,我爺爺很喜歡枝枝。”阮美云這時才露出一點滿意神色。中午程濯在這里吃飯。他身上或許真有點萬人迷屬性,加上說話誠懇,事事向著孟聽枝,一頓飯過后,阮美云態(tài)度就好了很多。洗碗的時候已經(jīng)從最初“那個程濯”轉(zhuǎn)變成長輩語氣的“小程”,還特意叮囑孟聽枝,程濯的家庭情況不要對鄰里細(xì)說。還是以前那套話,財多難守,露富招災(zāi)。孟聽枝擦著碗,乖乖點頭說知道了。阮美云忽然感慨:“看著家教很好,雖然瞧著有點面冷吧,但脾氣還挺溫和的,行吧,我以前還愁你這軟性子,萬一給人拿捏住了,那就完了!”“怎么會?!泵下犞Ψ瘩g,拿出實際例子來:“爸爸都被你拿捏住多少年了,他也沒說他完了。”孟聽枝心里還有一句,二十多年,對你那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眼角眉梢都溜過一段藏不住的得意,阮美云哼哼著道:“這叫御夫之道,你好好學(xué)吧你!你爸能娶我,那是你們老孟家八輩子燒的高香?!痹掝}一轉(zhuǎn)?!澳闵帐遣皇强斓搅耍俊绷⒍驮谑辉鲁?。孟聽枝放好碗,擦了擦手說:“嗯,快到了,八號?!比蠲涝葡饶昧酥饕?,“今年就在家里過吧,到時候,你帶著小程回來,把你大伯二伯也喊過來,人多熱鬧?!泵下犞Σ恢浪蟮臅r間安排,不敢輕易答應(yīng)?!澳俏掖龝簡枂査??!比蠲涝颇醚燮乘尚牡溃骸霸趺?,那么帥一個小伙子還怕見人?”行,從“蠻帥”已經(jīng)變成“那么帥”了。孟聽枝說:“他有工作的,又不是一直閑著?!薄澳闵?,他都不閑著?”阮美云撇撇嘴,嘀咕著說,“那么有錢還忙東忙西,還沒咱家舒服呢?!边@點孟聽枝同意,點頭道:“他也說他不想努力了,收租真好?!比蠲涝票亲雍咭宦暎沧套痰?,“那可不是!他條件好歸好,像你這種姑娘,那也不是輕易能找到的。”沒到孟聽枝生日前,程濯又來了桐花巷一趟,這次就他一個人,孟聽枝人在申城和曾珥參加行業(yè)聚會。他過來送點東西,順便問一問孟聽枝生日那天見她的大伯二伯要準(zhǔn)備點什么,一切都要按照她家的風(fēng)俗規(guī)矩來。里頭巷子不能行車,也沒有正規(guī)停車場,他將車子停在附近,下了車。午后太陽暖洋洋的,巷口老頭縵縷澹父齟舐璋14套諞豢猷竟獻(xiàn)恿奶臁一個黃頭發(fā)的年輕男人格外打眼,跟那些大媽們有問有答的,大媽們還不時扯扯自己的頭發(fā)。那黃頭發(fā)的年輕男人正講著,連說帶比劃。“您這個臉型,這打薄,剪到這兒,再染個酒紅色,絕了,過年走親戚都比旁人喜慶我是說真的……”隨后來了個沒好臉色的阿姨,高呵一聲把黃毛喊走,程濯有點印象,好像是孟聽枝家的鄰居小莉媽。程濯正要進(jìn)巷子,就見有大媽指指他,把話題引到他身上來了。“那不是美云家那個嗎?”“呦,好像還真是,這小伙子長得是真帥,這大個子,體體面面的跟明星似的。”“唉,桐花巷這一輩兒的小姑娘找對象怎么一個兩個都找這種中看不中用的,臉能當(dāng)飯吃,年輕啊就是糊涂,老了有罪受,都不如長林巷那個婷婷,前年嫁到港城去了,婆家搞房地產(chǎn)的,資產(chǎn)幾個億?!薄爸χδ莻€堂姐嫁得也挺好,東航的機(jī)長。”“美云家這個叫什么來著?”“好像叫小橙吧?”“嘖嘖嘖,一聽都不是什么好名字,小黃小橙的,名字都帶色兒,一聽就花里胡哨的,靠不住?!贝髬寬邟咄壬下涞膸灼献託?,和氣勸著結(jié)束討論,“好了好了,說小聲點吧,別給人聽去了,怪不好的?!睆?qiáng)裝鎮(zhèn)定的程濯,腳步微微一頓。合著大媽們以為他剛剛沒聽到嗎?他爺爺說,他要常來孟聽枝家這邊感受感受,一個人常居高處,容易失真,市井百態(tài)才是真正熨慰人心的人間煙火。熨慰人心就說他名字帶色兒嗎?他正有些郁結(jié),從棋牌社散場出來的孟輝一眼看見他,熱情喊著:“小程!怎么過來也不先打聲招呼呀?吃過了嗎?”都快四點了,前后不接的,正常人誰會沒吃飯。程濯喊過叔叔,回答道:“吃了?!薄澳安皇窍矚g那雪茄嗎?我收了一盒新的,剛剛路過老城區(qū),給您送過來?!钡共皇鞘裁慈俗罱退亩Y,很時髦的牌子,從徐格那兒看到的,就這么收來的。孟輝滿臉笑,“太客氣了你這孩子,帶什么東西,我那天也就隨口一說,你跟我先去趟超市吧,枝枝她媽在炸酥魚,說裹粉不夠,我買一袋帶回去?!痹俅温愤^那群大媽。孟輝都熟,跟人笑呵呵地打招呼。買了裹粉回去,阮美云和小莉媽忙得熱火朝天,煙氣混著油香有點嗆。孟家廚房此刻有三個男人,除了孟輝,還有彼此初見,但已經(jīng)被巷口大媽放在過一處的小黃和小橙。煙熏火燎里,黃頭發(fā)的青年人率先遞出一張名片,“你好你好,我是小莉的老公,你叫我小黃就行,這是我的名片?!边@種級別的人間煙火,程濯真是第一次感受,握拳連嗆了好幾聲,接過印著某某發(fā)型屋藝術(shù)總監(jiān)的名片。“抱歉,我今天沒帶名片?!睂Ψ讲痪行」?jié)地擺擺手,“沒事沒事,之后補(bǔ)也行啊,對了,我怎么稱呼你?我就叫你小橙行嗎?”“……”程公子:“行吧?!泵陷x剛剛聽到程濯咳,揮了揮眼前熱油炸出來的濃煙,拽著程濯往外走,“嗆死了,你倆杵在這兒干什么,出去聊出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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