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是被野狗一泡尿澆醒的。
她被一股騷臭熏醒,還沒看清自己在哪兒,第一反應(yīng)就是將那野狗拖過來一頓揍。
揍完狗,她又覺得頭暈?zāi)垦?,迷藥的后勁還沒過,便又抱著哼哼唧唧的狗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自己被梟澤抓進宮來著。
老皇帝本來想殺她,卻不知為何又改變主意,叫梟澤打暈她。
她記得中途醒來過一次,梟澤將她趴放在馬背上,捆結(jié)實,往她脖子上掛好干餅和水袋,一邊不要錢似的往手帕上倒迷藥,一邊說:
“我挺喜歡你這小家伙的,江鳴有這樣的徒弟給他養(yǎng)老送終,真是有福?!?
她當(dāng)時神志不清,流著哈喇子回答:
“沒事,師叔……我也可以給你送終,只要你高興,現(xiàn)在就可以……”
梟澤敲了下她的頭,“大孝子,你可太孝了。過二十年再說吧,怎么也得先送完你師父再來送我?!?
云琛連連答應(yīng),“好好好,兄弟一……駟馬難追!”
梟澤知道她是迷藥導(dǎo)致的腦子暫時錯亂,并不與她計較。
“記著,今夜的一切,除了對你師父,你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噬喜粴⒛悖瑴?zhǔn)你依然可以留在霍幫,但你每透露一個字,霍家少主便離死更近一步?!?
她一聽,不樂意了,大著舌頭道:
“誰敢動我少主?誰敢?霍乾念……是我的!”
“嚯!厲害!”
“嘿嘿,師叔……我女扮男裝來的……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嚯?!真他媽厲害!”
云琛最后的記憶是,梟澤先對著馬耳語了一個地名,然后又對她說:
“為了不讓霍家少主找皇上鬧,只得給你扔遠點,你自己回霍府吧,扯什么仇家擄走你都隨意。對了,若見到你師父,幫我?guī)€話,就說‘老子還等著他的酒呢’!然后幫我在神仙墓前磕個頭,別忘了??!”
說完,梟澤一把將迷藥糊在她臉上,對著馬吹了個“出發(fā)”的口哨。
接下來的記憶就全空白了。
云琛四顧一番,馱她的那匹馬已經(jīng)不見了,但她曾在顛簸中醒過好幾次,迷迷糊糊吃餅喝水來著,她聞見馬身上有一種甜膩發(fā)酸的味道。
她很熟悉,那是極其珍貴的阿哈爾捷金馬身上特有的濕汗味。
這種馬身形高大,性烈難馴。一旦馴服,便極通人性,兇猛擅戰(zhàn),耐力和戰(zhàn)斗力皆遠超普通馬。
此外,這馬還有個外號,叫“萬里紅”。
阿哈爾捷金馬的汗是深紅色的,對它來說,一口氣跑個萬里,方才剛剛出汗見紅。
云琛打量身上的衣服,藏青色的服制上,前面全是深紅色的汗?jié)n,后面全是她自己昏迷中無意識排出的那啥……
她腰上還掛著半截手腕粗的細鐵繩索,像是捆扎著她,硬生生被磨斷的。
被“萬里紅”馱著,直跑到綁她的繩索磨斷為止,跑到她渾身都是馬汗……
她心里哀嘆,這不知道得跑了有多遠,估計徒步回霍府還得好些天。
好在她有的是力氣,大不了找人借匹馬,費點功夫也就回去了。
萬幸小命還在,還能去見霍乾念,她心里高興,哼著小曲往有人煙的地方走,遇見一人便問:
“勞駕,請問此處是什么地界?”
那人驚恐地看著渾身臟臭如野人的云琛:
“怒江城外八十里,紅河莊?!?
她從來沒聽說過這地名,不禁心里一沉,又問:
“敢問……這里還是楠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