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剛在想她是不是今天要至少廢一條手臂在這里,那種觸感又黏著地、緩緩撤了回去。
她飛快拿出自已的手。
玻璃缸后的水流激蕩。
暗光之中,許霽青的皮膚白得幾近透明。
那些末端纖細鋒利的觸手狂亂舞動著,靠近腰的地方粗壯而有力,泛著青黑色的金屬色澤,和他裸露著的人形上半身反差巨大。
即便她很害怕,也不由自主地看得出神。
他很好看。
不是櫥窗里的漂亮精致,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美麗。
他懸停在她面前,隔著厚重的玻璃,將她帶來的所有東西吞咽得干干凈凈,包括那塊他大概率連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巧克力。
吃完了也沒走,一雙淺金色的瞳眸縮得窄如豎線,就那樣緊緊地盯著她。
他身體向后退了退,幾只觸手卻如同有了自已的生命般,不受控制地往她面前的玻璃缸內(nèi)壁上撞,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穿不透之后,黏液般分成無數(shù)細小的密網(wǎng)織開。
是警惕嗎。
還是想要逼退她,或者殺了她。
蘇夏露在裙子袖口外的手臂不住地發(fā)冷,她搓了搓手,從兜里掏出僅剩的另一塊巧克力。
她默認對方聽不懂人類語,把巧克力貼上玻璃缸面給他看,張嘴指了指自已的嘴巴,又拍拍肚子。
你、還、要、嗎?
非人類的眼睛,很難辨認視線的方向。
她也不知道許霽青在看哪,總之是沒有半點聽懂她的意思,吸在玻璃上的觸手卻明顯地在移動,隨著她手心所在的位置。
她在哪兒,往哪兒揮舞她的手,哪怕只是因為緊張稍微彎曲一下手指,那些青黑色的觸手都會像被指揮了一樣追過去。
蘇夏好像有點懂了。
她慢吞吞試探著往艙門的方向挪,做了個要打開的動作,抬高自已一條手臂,看著他晃了晃。
要這個嗎?
實習而已,她真是在搏命了。
她咽了咽口水,指了指他的臉,一起抬高自已另一只手,兩只手握在一起。
要試試。
和我拉手嗎?
許霽青神色幾乎是茫然的。
他更激烈地向后退,直到海底般的巨型飼養(yǎng)池重新將他的臉隱入昏暗之中。
而成年s級異形的體型實在太大,就算他人都看不見了,那些玻璃壁上的小吸盤仍在原地。
很用力,帶著一種讓她摸不著頭腦的煩躁。
纖細的血管勃勃鼓動著,幾乎能看得清藍色的血流。
5.
所里的每一只異形都有自已的性格。
跟許霽青一起被發(fā)現(xiàn)的同類愛憎分明,對聯(lián)邦飼養(yǎng)員的示好無動于衷,但會在隔著玻璃缸看見電子屏幕上亮起的故國將領(lǐng)訃告時,整個身體蜷縮到水缸角落,不吃不喝直到死亡。
許霽青不一樣。
帶他的資深飼養(yǎng)員說。
他沒有喜歡的東西,純恨。
對戰(zhàn)爭本身似乎也并無興趣,不從屬于聯(lián)邦軍隊的任何具體組織,沒有軍銜。
根據(jù)截獲的敵方情報,許霽青平時并不沖在前線,主要做的是類似密碼破譯的腦力工作,因為在每一次忠誠度測試中都不合格,立下再多功績也升不了軍官。
但他好像也無所謂。
有食物,有五顏六色亮晶晶的寶石黃金作報酬,已經(jīng)足夠驅(qū)使他為聯(lián)邦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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