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四爺家的喪事辦了兩天多。
馬師傅一頓啃一個大肘子,以前打地主豪紳都沒人敢這么吃。
墓地也是馬師傅選的,一般干這種活都得收錢。
孫四爺象征性給了馬師傅一百塊錢。
馬師傅不要,說這關(guān)系,要啥錢了。
孫四爺說一碼歸一碼找了,一百塊也不多,意思一下。
馬師傅說那行,我把錢收了,你這正好開小賣店,我買點東西,把錢花你這,不能讓別人掙了去。
咱也不知道馬師傅的錢有什么魔力,一百塊錢買了五十斤白酒,兩條紅塔山,還讓孫四爺給給找了四十塊。
對了,還讓孫四爺贈送了一盒牙膏。
說心里話,我拎著五大桶酒走在村路上,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馬師傅不以為然,依舊樂呵呵,見到誰都打招呼。
“許多,瞅見沒,人要是有能力,吃喝都不花錢?!?
“師父,這和能力有多大關(guān)系,這不得看要不要臉嘛?!?
“什么話,我給你四爺找了個媳婦,你四爺不該出點血,謝謝我呀?!?
“四爺也幫咱家干活來的,咱倆不在的時候,四爺一直伺候師娘。”
馬師傅咂吧嘴道:“你這話好像不太對呢,你重新說一遍,我聽聽?!?
“沒事,師父,馬上到家了?!?
“呵,臭小子,這就是現(xiàn)代,要是放在古代,我死了,你得收留我所有的媳婦?!?
“師父,別說了,馬上到家了,讓你少喝點,你非不聽,咱回家說?!?
“咋地,我說的不對啊,以前北方游牧民族,都是老爹死了,兒子繼承除親生母親外的所有女人?!?
我一句話都不想搭理馬師傅,老小子喝了點酒,其管轄能從地球延伸到半個太陽系,估計能到木星軌道附近。
還和我扯游牧民族的事,我剛和馬師傅在一起的時候,躺在他家炕上,都能看到滿天星斗。
馬師傅繼續(xù)道:“你小子行,我也行,你把我當(dāng)?shù)残?,把我?dāng)大哥也沒錯。”
“師父,咱不說了,咱回家?!?
“咋地,不信師父說的啊,要不,咱爺倆拜把子?!?
馬師傅越說越?jīng)]邊,好不容易把他領(lǐng)回家。
師娘站在院子里,一臉怒意,怒聲道:“人家有事,你喝這么多酒干啥,咋還拎回來這么多酒,磕不磕磣?”
馬師傅左右看了看,實在沒啥借口,竟然把我當(dāng)成了突破口,他突然給了我一巴掌道:“小子,剛才和你說的,你記住了嗎?”
我心里也生氣啊,老小子喝點酒這么粘牙呢,我放下酒桶,對著師娘拱手道:“嫂嫂,武松有話要說。”
馬師傅搭話道:“賢弟,你說,哥哥聽著。”
這次輪到我懵了,按照我的劇本,馬師傅應(yīng)該生氣,然后我跑,他追才是。
師娘怒氣正盛,這時候不往外跑,馬師傅那一對乒乓球得被師娘打成餃子皮。
“賢弟,你說啊,哥哥聽著...”
話還沒說完,我直接踹了馬師傅一腳,雖然沒用力,但馬師傅喝多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哎呀我操,你小子,給我站住?!?
馬師傅追了我?guī)装倜祝髞硪才懿粍恿?,氣喘吁吁道:“行了,別跑了,你師娘沒過來,不能回家啊,回家完犢子?!?
“不回家去哪啊,孫四爺家亂糟糟的,又有了新媳婦,咱也不能過去打擾啊?!?
“你去,攔個車,去藥王溝,去宋宋大夫那待一會,晚上等你師娘睡著了,咱再回來?!?
說罷,馬師傅摸出來孫四爺找的四十塊錢,遞給我道:“五塊錢打車去藥王溝,剩下三十五,路過鎮(zhèn)子上的時候,買條黃紅梅,咱不能空手去。”
我看著手里的四十塊錢,不由得佩服馬師傅,這老小子,每一步算的都十分準(zhǔn)確。
打車,買煙,去藥王溝,一氣呵成。
到宋大夫家的時候,宋大夫正和鎮(zhèn)上廟里的主持智元師父喝酒呢,也喝到位了。
馬師傅進屋的時候,三個人一對眼,說了四聲臥槽,馬師傅算是上桌了。
宋大夫問:“你咋來了。”
馬師傅道:“我昨晚夢到你了?!?
“真的假的?”
“那還能假的?真夢到你了,在海邊,陽光挺好的,有海岸,有沙灘,還有微風(fēng)和海鳥,你躺在沙灘上,來回翻個,我找個棍一戳,你這小王八殼還挺硬。”
宋大夫也不傻,馬師傅明顯在罵人,他平靜道:“哎呀,這夢好啊,你夢見的小王八,殼子上有綠毛嗎?”
“哪有那玩意?!?
“哎呀,那你夢見的不是我,那不是禿頭的王八嘛。”
宋大夫一招禍水東引,將矛頭指向了智元師父。
智元師父嘴里也有活,直道:“不對,夢中的王八是金龜,馬道長能早日成佛?!?
宋大夫反駁道:“他成個屁佛,當(dāng)?shù)故嵌脊掷锕謿獾??!?
馬師傅不悅道:“怪里怪氣咋地,越怪的道士,越積德。”
“誰他媽告訴你的?”
“還誰告訴我的,電視上說的,怪道積德?!?
我實在不愛聽馬師傅吹牛逼,打斷道:“師父,那是柯南里的怪盜基德,不是怪道士積德?!?
孫四爺屬于那種沉默內(nèi)斂型的老人,和馬師傅聊天的時候,帶著點正經(jīng)。
可這邊不一樣,宋大夫是老頑童,智元師父的正經(jīng)只存在于廟中。
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一個藥神,三個人湊一起,我都想弄個板子給他們仨供起來,說的內(nèi)容不能用正不正經(jīng)來形容了,完全是沒節(jié)操。
馬師傅說:“我這命苦啊,生下來就給人當(dāng)兒子,當(dāng)孫子?!?
宋大夫說:“可不是咋地,我兩歲就斷奶了,后來取了老婆才續(xù)上?!?
智元師父稍微有點正經(jīng),他道:“哎呀,人嘛,都是這樣,我從生下來去哪都是爬,兩歲之前我沒說一個苦字,我連苦字是啥我都不知道,這么多年來,不也行了嘛?!?
三個人說都是廢話,沒有半點營養(yǎng)。
智元師父畢竟是廟里的主持,會開導(dǎo)人,喝多了也有點大舌頭,舌根發(fā)硬道:“咱都挺好的,好歹都是健全人,是吧,我聽說史鐵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