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不成體統(tǒng)!”
江靈兒那聲興奮的尖叫還未落下,一聲怒斥便從干瘦老頭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江神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抄起墻角的火鉗,作勢就要往女兒身上招呼。
“沒規(guī)矩的東西!還不給我滾進來!”他色厲內荏地吼著,手里的火鉗卻沒有落下,轉而將滿腔的怒火對準了葉凡。
“軍爺!老夫說過,永不為朝廷鷹犬鑄造兇器!請回吧!”
王奎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手再次按上了刀柄。
葉凡無視老頭的逐客令,蹲下身看著抓著自己手臂的江靈兒,開口道。
“實驗品可以當。但你要告訴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數(shù)據(jù)?極限負重?瞬間爆發(fā)力?還是抗沖擊的骨骼韌性?”
聲音不大,卻是瞬間解鎖了江靈兒所有的思路。
“數(shù)據(jù)越詳細,你的作品才越完美,不是嗎?”
江靈兒松開葉凡的手臂,被他這句“專業(yè)”的問話點燃。
她忘了自家老爹還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一把搶過王奎別在腰間的匕首,直接在地上畫起了草圖。
“對!數(shù)據(jù)!我需要數(shù)據(jù)!”她蹲在地上,頭也不抬,匕首在地上劃線條,“你的力量傳導太直接了,普通兵器的結構根本無法承受!
你看,杠桿支點在這里,你揮動時產(chǎn)生的反向力矩,需要一個新的結構來抵消,不然兵器自己就會先崩潰!”
她一邊畫,一邊念叨著“復合材料鍛打”、“刃體分段淬火”、“龍骨支撐結構”……
一連串讓王奎頭暈眼花的詞匯,從她嘴里冒出來。
江神匠站在一旁,手里的火鉗舉了又放,放了又舉。
他氣得胡子亂顫,幾次想插話,都被女兒和葉凡完全無視。
他憋著一肚子氣,眼睜睜看著那套從不輕易示人的家傳絕學,被一個初次見面的“外人”幾句話就引誘了出來。
“不行……”江靈兒畫了半天,忽然停下,煩躁地用匕首戳著地面,“圖紙上的很多設計,都需要用到傳說中的‘天外寒鐵’來做主骨,或者用‘地心火銅’來增加韌性。
尋常的百煉鋼,根本無法一體成型,疊鍛的層數(shù)再多,也經(jīng)不住你的力量摧殘。”
她臉上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像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
葉凡看準了時機。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塵,隨意地說道:“尋常鐵料確實麻煩。不過我前陣子繳獲了些匈奴王庭的東西,里面有幾塊黑漆漆的怪石頭,拳頭大小,入手極沉,大熱天的摸著也跟冰塊一樣?!?
他頓了頓,補充道:“改天我讓人送來給你瞧瞧,就當是給實驗品的‘耗材’?”
“寒鐵?!”
一直強裝鎮(zhèn)定的江神匠再也繃不住了,失聲驚呼。
他扔掉手里的火鉗,一個箭步?jīng)_到葉凡面前,那雙渾濁的老眼里閃爍著驚人的光芒,枯瘦的手抓住葉凡的胳膊:
“你說的那石頭,表面可有天然的流水紋?敲擊之時,聲音是清脆還是沉悶?可曾試過用烈火煅燒?”
一連串急切的追問,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葉凡不緊不慢地將那石頭的特征描述了一番,句句落在老鐵匠的心坎上。
最終,江神匠頹然松手。他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從震驚到狂喜,再到掙扎,最后化為一絲不甘與認命。他瞪著葉凡,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東西拿來!老夫親自看著,免得我這傻閨女,把傳家手藝用在了豆腐渣上!”
這就算是默許了。
院內的爐火,三日未熄。
這座廢棄的鐵匠鋪,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被重新喚醒。爐火沖天,將鋪子照得通紅。
江靈兒徹底化身為一個理論家。她手持圖紙,在火爐與鐵砧間來回奔走,時而大聲講解著某個精妙的設計,時而為一個細微的角度與自家老爹爭得面紅耳赤。
江神匠則像一個最沉穩(wěn)的實踐者。他赤著布滿傷疤的上身,掌著那柄傳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巨錘。
女兒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在他手中,化為一次次精準無比的鍛打。
>;每一次落錘,都恰到好處,每一次淬火,都分毫不差。
而葉凡,則成了那個完美的“動力源”。
在需要將數(shù)塊百煉鋼強行揉捏融合時,他便出手,用那雙非人的手掌,將燒得通紅的鋼鐵像揉面一樣,揉成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