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柔聲道“奴婢答應你,等我回來,定帶你一起行走江湖,再不分開?!?
說罷輕輕擺手,縱身一躍,向城墻下碧玉的波濤中墜去,青絲隨風飛舞,像秦溪紛亂的心。
秦溪剛想一同躍下,青竹清亮的聲音遠遠傳來“不必送了!折星我?guī)ё吡耍』貋磉€你!……好好鑄劍!”
隨即曼妙的身影與話音一并隱沒在層層綠波中。
秦溪望著這一片林海怔怔出神,直到日落西山,直到明月當空。
秦溪長嘆一聲,御風而起,向著耕讀之宅的方向飄然而去。
回到宅子已是亥時,諸葛稷與龐薇卻都沒有休息,而是在正廳等著秦溪。見秦溪歸來,諸葛稷忙問“怎么樣?”
秦溪一怔,回道“哦,青竹的師尊有令,她已動身去司州了?!?
龐薇一愣,與諸葛稷相視一眼,柔聲道“溪弟,我們是問你今日與墨城一戰(zhàn)?!?
“啊?哦哦……算是……勝了吧。不過城師叔叫我要給自己打一把好劍,又說我火候還不到,還沒練出劍氣?!鼻叵馈?
上午的比斗在秦溪看來,仿佛已是數(shù)年前的事情一般。
諸葛稷看得出秦溪仍在神游,便寬慰道“劍氣一事急不來,需得福澤緣至。至于鑄劍,近日左右無事,你若想去,隨時便可去。時間不早了,今日一戰(zhàn)定有損耗,早些休息吧?!?
秦溪微微點頭,起身向后院走去。
經(jīng)過青竹的房間,房門緊閉,暗無光亮,一時有種空落落的感覺,悵然若失。
距離秦溪與墨城一戰(zhàn)僅過了一天,秦溪一個人再次上了館娃宮,仿佛不找點事情做,內(nèi)心就會極度不安一般。
墨梁有些詫異,此刻正忙于重鋪損壞的地磚,見秦溪到來,一揖道“城師叔昨日已離開吳郡了?!?
秦溪擺手道“多謝墨家主,但我此行并非找城師叔?!?
墨梁一愣,訝異道“鉅子找在下?”
秦溪微笑搖頭,尚未回答,正廳內(nèi)爽朗一男聲道“他是來找我!”
秦溪與墨梁齊齊看去,葛洪飛快地沖出來,只是臉上一片黑乎乎的。
秦溪心知多半是青竹提前知會過葛洪,但見葛洪臉上這副模樣,仍然十分驚訝。
“鉅子莫怪,這是我自己拿個小爐子煉丹,失敗了。畢竟這種事情總有一定機緣會失敗,或者說,也沒成功過幾次?!?
墨梁聞無語,無奈搖了搖頭。
葛洪大大咧咧拿袖子擦了擦臉,臉上白了一些,袖子卻已然成黑色,卻絲毫不在意,絮絮叨叨說道“小師叔前日啟程,此時應該已到徐州了,鉅子真的不想追去?如果鉅子想追過去,一應車船都可以由在下提供?!?
秦溪聞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有事情未做完。”
葛洪撫掌而笑“鉅子是想鑄劍對否?小師叔來信提過,你是個絕世的鑄劍奇才,囑咐我?guī)闳ョR湖山莊,助你鑄造寶劍,此番,鉅子是否要起行了?”
秦溪眉頭微皺“鏡湖山莊?鐵英砂所在之處已建有宅府?”
葛洪一拍大腿道“哎呀小師叔原來沒和你說,怪我多嘴!多嘴!”
秦溪愈加訝異“怎么了?”
葛洪坦道“當世戰(zhàn)亂,鐵制兵器需求量極大,朝廷的鹽鐵官營在許多地方如同廢紙一般,別說鐵礦山了,即便含鐵量高的河流都會有勢力搶占,官家無力收回。鏡湖山莊隸屬毒宗,那鏡湖便是毒宗數(shù)年以來苦心經(jīng)營的營造之所。小師叔本就統(tǒng)籌江東事務,鏡湖山莊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此次我接替小師叔江東主使之位,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我喜歡起爐煉丹,或許能提升鏡湖山莊的兵器質(zhì)量,當然我本人是沒什么底氣的,反正早晚我也要過去一趟,鉅子乃自家人,就讓在下陪鉅子一并去吧!”
秦溪卻被越說越迷糊,狐疑道“你說鏡湖山莊是毒宗的資產(chǎn)?那為什么青竹不與我明說?我還真只當是她發(fā)現(xiàn)的一處富含鐵英砂之地!”
“咳咳……”一旁仍在鋪地磚的墨梁道“看來鉅子對青竹心性還不是很了解,或者是當局者迷了。你想,她甘愿入住你家宅府,日日伴你左右,就是不愿一直以毒宗左護法的身份與你相交,不告訴你鏡湖山莊是毒宗資產(chǎn),恐怕也是為了同樣的緣由。不過這等少女心思瞞得住你,瞞不住別人,只能說,這妮子是真的蠻在乎你的?!?
秦溪默然無語。
葛洪仍興奮道“那鉅子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秦溪沉吟片刻道“有勞葛先生先做好準備,我回去商量下,若無大事,明日啟程。”
葛洪撫掌而笑“甚好!甚好!”
次日清晨,秦溪只身一人身背一行囊,早早便上了館娃宮。
諸葛稷與龐薇都看的很清楚,青竹的突然離開讓秦溪一時有些無所適從,此時此刻,秦溪確實需要一處能拋開雜事,靜心面對自己的地方。反正中正品定結(jié)果此時怕是剛到當今圣上手中,若朝廷真的要招令諸葛稷為官,也至少得一個月以后了。
而且官場諸事只怕秦溪也不喜歡。
或許這一個月,秦溪在會稽山鑄劍,有機緣領(lǐng)悟真法第六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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