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驚而轉(zhuǎn)身,眾人皆沒想到,此時(shí)此刻站出來的,居然是與仡樓芳交情頗深的葛洪。
葛洪神色疲憊,但目光溫和地直視仡樓芳,緩步走出人群,從裴珠身旁經(jīng)過,直直地站在仡樓芳正對(duì)面,僅僅三步之遙。
面對(duì)驚訝而有些悲戚的仡樓芳,葛洪平靜道“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操控的東西,因?yàn)槊總€(gè)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你不該剝奪他人的選擇,用蠻力改變他人的命運(yùn)。作為莊主,你完全可以通過賞善罰惡的制度讓山莊重現(xiàn)生機(jī)。”
“這不可能!”仡樓芳激動(dòng)道“一群憊懶成性之人怎么可能重拾生機(jī),正如一群技藝粗劣的匠師怎么可能造出神兵!葛弟弟,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做夢(mèng)!別傻了??!”
葛洪微微搖頭“正如你不可能改變我,我也無法改變你一樣,這人性,又豈是你強(qiáng)行改的了的。讓眾人服毒,讓仡濮深孔明月服毒,只是你的一廂情愿,想將所有人都變成你的傀儡罷了?!?
“但他們不應(yīng)該感謝我嗎!孔明月遭受多少非人的痛楚,是我,將這些痛苦抹除,是我,給了她最愛的人!仡濮深懦弱自卑,根本配不上孔明月,是我,讓他重拾自信,是我,讓他得抱佳人!難道這樣的結(jié)果,不正是他們?cè)揪拖胍膯?!?
葛洪冷眼看著仡樓芳,沉聲道“記憶不會(huì)抹除,痛苦不會(huì)消失!你的毒藥只是在麻痹他們,而當(dāng)他們深夜痛哭與癲狂的時(shí)候,你卻在沾沾自喜!三娘,你已無可救藥了?!?
仡樓芳悲憤無比,撕心裂肺道“為什么總是你!自以為是地高高在上,你以為的就是對(duì)的!我做的就是錯(cuò)的!如今已然這樣了,殺一個(gè)人也是殺,殺十個(gè)人也是殺!葛洪,今日你我恩斷義絕!”
仡樓芳淚如雨下,手中長(zhǎng)劍如銀蟒飛掠,嗖地直刺向葛洪的咽喉。
葛洪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啪。
一滴液體飛濺在葛洪臉上,空氣如凝結(jié)一般。
葛洪微微睜開眼,卻見劍尖離咽喉僅僅半寸。
仡樓芳滿目淚光,手劇烈抖動(dòng),片刻后頹然垂下,泣不成聲。
葛洪輕拭面頰,這一滴,原是劍尖殘留的血。
正當(dāng)所有人以為仡樓芳束手就擒之時(shí),一聲清唳當(dāng)空,巨大的白影飛掠天穹,眾人皆抬頭仰望,沒有人留意到,阿桃的臉上滿是驚喜之色。
“月主大人!月主大人來救我們了!”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從天而降,眨眼間便深深釘入阿桃的胸膛。
不及任何人反應(yīng),另兩道銀光如電般飛落。
葛洪只聽得一聲悶哼,再看眼前的仡樓芳,身體如秋葉般頹然倒地,心臟處只殘留淺淺的刀柄。
鮮血如泉涌。
只剎那間,三人的生命如潮水般褪去。
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驚慌失措地尋找弓箭之時(shí),雪隼已直刺云層,掠向遙遠(yuǎn)的天際。
葛洪跪下身將仡樓芳摟在懷里,眼見仡樓芳的眸子逐漸失了神采,葛洪欲哭無淚。
仡樓芳嘴唇微動(dòng),葛洪貼下身子,只聽得微弱的一句“葛弟弟……對(duì)……不起?!?
長(zhǎng)長(zhǎng)一口氣吐出,仡樓芳的目光停留在葛洪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生機(jī)。
竹林中,兩襲黑衣看著遠(yuǎn)去的雪隼,神色凝重。
“又被他逃走了?!鼻叵а狼旋X,手中的刀緊緊攥著,只恨離的太遠(yuǎn),無法救下諸人。
畢竟,仡樓芳也算是青竹的親人。
“該死!如此一來,無法得知陰陽(yáng)家到底想干什么了?!敝T葛稷眉頭微皺。
“芳姑姑已死,如今這鏡湖山莊亂作一團(tuán),下一步,你有什么計(jì)劃?”
諸葛稷沉思片刻“你還去打劍,沒有人看到你露面,所以你就權(quán)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鏡湖山莊,我相信葛洪和裴珠能處理好?!?
秦溪微微點(diǎn)頭。
諸葛稷又道“我還是得再入趟甬道,去懸崖上的巖洞看看,之前那里有幾名看守,或許從他們身上能找到陰陽(yáng)家計(jì)劃的蛛絲馬跡。至于孔明月和仡濮深……葛洪會(huì)努力為他們解毒的,只是不知道這毒解完之后,這兩人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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