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開拔是在亥時,夜深人靜,對面的山陰縣只看不見多少燈火,但鏡湖山莊的花間殿外卻人山人海。
沒有人議論,沒有人說話。
當(dāng)?shù)弥叵娴囊?,質(zhì)樸的山莊子弟依然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默默自發(fā)送行。
王籍之抬首望天,暗夜無月亦無星光。
“走吧,再遲,怕是又得落下話柄了?!?
秦溪點點頭,一聲輕喝,策馬啟行。
牛車鈴聲叮叮,隨行騎甲摩挲,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出了竹門。
圍觀人群中,一蒼老干啞的聲音低低道:“秦大人,一路走好!”
聲音雖小,卻有如晨鐘暮鼓。
誰都能聽出來,這是寨柳叔的道別。
眾人心底似挨了一錘。許多人濕了眼眶。
“一路走好……”
“秦大人,走好……”
每一個人都在低語,有的甚至十指緊扣。誠心祈福。
裴珠躲在人群后面,看著遠去的秦溪,內(nèi)心五味雜陳,好似整個山莊唯有她一人急著與秦溪劃清界限,可秦溪,在這里只住了不到三個月而已。
不多時,隊伍全部出了竹門,花間殿前留下的空地上,三道身影靜立。
謝裒有些苦澀:“這臭小子跑了,以后我還不得忙死?!?
孔明月輕嘆道:“可悲可嘆,江東之地還是容不下賢才,一如往常?!?
仡濮深鄭重道:“如若謝大人看得上,我愿多分擔(dān)些事情?!?
謝裒聞而笑:“不急于一時,你的責(zé)任,除卻照顧好孔娘子之外,唯有一樣,潛心研究透那小子的《千鍛記》,這鏡湖山莊的未來,現(xiàn)在都落在你肩上了。”
仡濮深心頭一震,遠遠對著秦溪離去的方向,躬身長揖。
蹄聲散散,蟲鳴聲聲。
六輛牛車沿著驛道順次行駛,每一輛邊上均有兩名甲士護衛(wèi)。秦溪與王籍之騎著馬,緩緩跟在隊伍后面,并肩而行。
“這一路有勞王大人了。”秦溪淡淡道。
王籍之輕呵了聲:“原來秦大人也會說場面話?!?
“看得多了,也便會了?!?
王籍之做了個古怪的笑容,回道:“秦大人需知,我并非睿王親命的隨車官員,這一路只是湊巧順路罷了。我的目的地乃淮南,前去見父親而已。”
“哦?所以王大人不是專門來監(jiān)視我的?”秦溪笑道。
“不是?!?
“那我若是半道兒走了,或者自己私吞了這批兵器,又會怎樣?”
王籍之輕笑一聲:“那便走了唄。世上少了一個秦大人,多了一位秦大俠?!?
“你當(dāng)真無所謂?”
“與我無關(guān),我為何要有所謂?”
“好!”秦溪撫掌笑道:“那等出了吳郡地界,我便使個人車消失之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