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籍之正訝異間,卻見秦溪朗聲道:“來都來了,打算就這么遠遠看著我走嗎?”
樹林中一陣撲撲簌簌,一道人影在枝上騰躍而下,如秋葉般飄落在秦溪馬前。
甲士們吃了一驚,兵刃出鞘之聲不絕,但見秦溪翻身下馬,來人罵了句:“紫煙劍怕是你安插在我這的眼線吧,隔了數(shù)百步都能察覺到!”
秦溪哈哈大笑,與來人敞懷而抱。
王籍之也翻身下馬,笑道:“堂堂縣令大人,怎的行事與草莽無異。”
此人正是諸葛稷,面對秦溪熱情的擁抱卻有些無所適從。
甲士們但見三人談笑,便也收了兵刃,牛車只在半道停駐。
“抄近道,抄近道……”諸葛稷尷尬回道。
王籍之略一拱手“在下王籍之,見過諸葛大人?!?
諸葛稷連忙回禮,面色卻不復(fù)從前的逍遙不羈“區(qū)區(qū)小小縣令而已,未敢妄稱大人?!?
“怎么,那紀瞻的一頓謀劃,把稷哥的逍遙氣整沒了么?”
秦溪笑得很開心,至少諸葛稷能來,此行便再無遺憾。
諸葛稷尷尬苦笑“溪弟,終歸是我的疏忽,不想竟連累到你,”轉(zhuǎn)而對王籍之道“王大人乃睿王府親信,不知是否能在睿王面前替下官說句話,逍遙閣之事乃下官所為,下官愿換秦大人前往洛陽……”
“別了,”秦溪哈哈一笑,揮手打斷“王大人剛剛還在說,他就是個順路的,就算我把這六車軍器盡數(shù)私吞了落草為寇,他也不管?!?
王籍之笑道“正是如此?!?
諸葛稷愕然。
秦溪一巴掌重重拍在諸葛稷肩上,笑道“稷哥不用介懷,說真的,這江東之地不適合我,士族間這些事情我應(yīng)付不來,也不想整日算計與被算計,還不如去北邊,說不定能仗劍殺敵,建功立業(yè)。而且,青竹不是也在洛陽嘛?!?
諸葛稷面色復(fù)雜“但戰(zhàn)場可不是鬧著玩的,與一對一的比斗不同,生死均在一線間,而且那青竹……”
“嫂嫂已與我說了,”秦溪笑道“不論怎樣,我相信她不會害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諸葛稷默然,心知秦溪已打定了主意,不可能勸得動,唯有將劍往身前一橫,正色道“既然如此,紫煙你帶走吧,路途兇險,手中有劍總比沒有強?!?
秦溪與王籍之的目光立即凝聚在烏木劍鞘之上,在夜色中只一團黑,看不清模樣。但秦溪卻真切地感受到鞘內(nèi)這柄劍的呼喚,如同與自己血脈相連。
秦溪輕輕揚手,錚地一聲,長劍凌空出鞘,徒留一個劍鞘在諸葛稷手中。劍身泛著淡淡紫氣,在暗夜中如一道流星直向天空,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猝然飛回,穩(wěn)穩(wěn)懸空立在秦溪面前。
王籍之已經(jīng)完全失了表情管理,一眾甲士自然更加震驚。
王籍之定睛細看,三尺長劍之上,致密均勻的紋路光華流轉(zhuǎn),劍身輕鳴,似對鑄造者的到來感到無比興奮。
秦溪再一揮手,紫煙如電光般激射而出,劍芒沒入路邊一株壇口粗的樹,瞬間從另一端出現(xiàn),劃過一道弧線直飛而回,再一次穩(wěn)穩(wěn)停在秦溪面前。
一陣枝葉碰撞的咔咔聲,這株樹緩慢地倒下,轟然一聲巨響,地面都在顫動,驚起漫天夜雀。黯淡天光下,依稀可見平整的切口上也縈繞著淡淡紫光。
“這是什么妖法!”王籍之失聲驚道。
“道家真法,驅(qū)物?!敝T葛稷敬佩道。
秦溪指尖輕扣劍身,如告別般,長劍精準(zhǔn)飛回鞘內(nèi),收斂了所有光華。
“我不用,紫煙本就是你的劍,你留著吧。”
“溪弟,這又是何必,紫煙劍分明更青睞于你,你往北方去,也更需要武器呀。”
秦溪哈哈一笑,指著前方牛車道“我有上萬把刀,還怕沒有武器嘛。至于千鍛劍,我定然還會再鑄的,帶著紫煙,只怕會失了鑄劍的心,況且,紫煙更適合你的劍閣古武,并不太適合我的逍遙六劍?!?
諸葛稷一怔,突然意識到方才秦溪揮手斷樹的那一劍,用的該是逍遙六劍的第一招絕云,若換一柄更加堅韌剛猛的神兵,只怕這一劍便能斬盡一片林子。
如此一來,也不好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