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上,多得是蹩在墻角探看的人,驚懼之下呼喊聲四起:
“殺人啦??!”
“不得了啦??!”
“快跑?。。 ?
“殺進(jìn)村子啦?。?!”
喊聲間,整支騎兵部隊在雪霧中沖進(jìn)村中,如同一柄巨錘般粉碎了雁落村的安寧。
孫小玉全身一個激靈,忽而從迷惘中驚醒,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只剩自己一人,只聽得外面哭喊聲震天,忙起身向窗外望去。
下面那一片臨溪的草屋,刀、血、馬、尸……
耳邊充斥的,是男人憤怒的吼聲,女人絕望的尖叫。
這是孫小玉最熟悉不過的場面!
而百步開外,數(shù)十名甲士正步行上山,一腳踹開院門,沖進(jìn)戶內(nèi),登時又一片哭喊。
根本顧不上絲毫猶豫,求生的本能令孫小玉撒腿便跑,沖出屋子,沖出院子,向著屋后嶙峋的怪石之上拼命攀爬。
留在村里,定然是個死!
不知道四娘和那位精通琴技的先生去哪了,是否早已沖下山抵擋這些賊兵,還是見勢不妙,已經(jīng)退走。
若早些發(fā)現(xiàn)賊兵殺至,或許還能使用月嘯之術(shù)呼喚村民逃跑,可怎么就魔怔了!
孫小玉扒在冰冷濕滑的石頭上試了許久,襦裙都刮破了,半分也使不上力,一咬牙,只得往石壁旁側(cè)飛奔,繞路上山。
然而茫茫大雪將所有路面均變成一片雪白,孫小玉一腳深一腳淺,摔倒了再爬起來,磕到暗石也顧不上疼,只聽得山下的哭喊聲漸弱,知曉又一戶人家?guī)缀醣煌缆敬M,滿心恐懼間,拼了命向山上爬去。
孫小玉不知,僅百步開外的高聳斷崖上,三個人正注視著自己。
鄒鈺極為淡定,似這一切都是他提前算到的,只漠然看著。
四娘有些不忍,卻不敢出一聲。
毒娘子皺了皺眉,像是未料到這孫小玉有如此大的求生欲望,心中略有不悅,朱紅絲履輕震,腳下一塊山石當(dāng)即碎為數(shù)塊,素手輕拈,挑了塊黃豆大小的,彈指間向?qū)O小玉射去。
“啊呀!”
孫小玉一聲慘叫,整個人直接撲倒在雪地之中,動彈不得。
“還真下得去手,不愧為毒娘子?!编u鈺戲謔道。
毒娘子一聲冷哼,不再搭理。
半山腰際,孫小玉只覺得腳踝處鉆心劇痛,疼到齜牙咧嘴,待緩過勁來再看去,似不慎磕到尖銳的石頭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掙扎間,好像骨頭斷掉了,根本無法起身。
難道再也別無它法了嗎?孫小玉萬分焦急,瞥了眼山下小村,數(shù)千甲士已到了挨家挨戶搜查漏網(wǎng)之魚的階段,坡下的民宅中便有兩名甲士,孫小玉看得真切,一人將男人的尸體拖到院中,另一人已將女人按在榻上……
這等距離,只要他們一抬頭,便能看到癱在半山腰的自己。
孫小玉不忍再看,絕望躺倒,仰面朝天。
雪花漫天飛舞,本是多美的景致,卻在慘絕人寰的屠戮中成為又一場噩夢的背景。
再下大一些就更好了,最好能將自己就這么埋在底下,就算被凍死,也好過遭人玷污,再如畜生一般被隨手殺害。
冷風(fēng)刺骨,孫小玉淚已成冰。
忽而,山下突兀響起急促的口令聲,瞬間起伏呼應(yīng),四面八方響成一片,壓過了鄉(xiāng)民撕心裂肺的哭喊。孫小玉心中大驚,側(cè)身偷看,卻見眼前屋內(nèi)的甲士也棄了那婦人,與另一人急急忙忙向村里沖去。
村里怎么了?
是四娘和那位撫琴先生嗎?
越來越多的甲士聚攏向村口,孫小玉極目遠(yuǎn)眺,但關(guān)鍵之處卻被一幢草廬邊角擋住,心中斗爭許久,終于還是緊咬牙關(guān),在雪地中挪動匍匐,留下一條血跡,終于靠在一棵雪松下,看清了村口的情形。
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正與甲士殺在一起。
不是四娘和琴師。
孫小玉定睛細(xì)看,透過重重飛雪,終于看清了那個嬌小但無比靈活的身影。
青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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