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日月,寒鳴嶺之上,清晨與黃昏似連在一起。
烈吟冬非常不理解為何一心急著要走的容卿突然間沒有那么著急了,孫小玉卻很開心,接連數(shù)日的照料下,容卿恢復得很快,肩上箭傷已基本愈合,斷骨處已無痛感,但傷筋動骨百日難,內(nèi)息也未理順,想徹底調(diào)養(yǎng)好,自然需時甚久。
然而孫小玉整日待在房間里照料著容卿,烈吟冬只能看著小屋門干瞪眼,心里越發(fā)著急想讓這不速之客盡快離開,如同希望谷仲溪再也不回湖畔小廬一樣。
待到初六,烈吟冬按捺不住,借著送飯的機會提議再訪谷大哥,孫小玉一臉不悅,容卿倒是欣然應允。
畢竟故意留下,為的就是能見一見這位號稱天下第一的少年劍客。
三人自清晨起行,容卿的身子感覺比前幾日輕快了許多。不多時便走入淡淡嵐煙,雖是同一條下山道,越往下,卻越如身入混沌一般,嵐霧濃重,目力只可見十步以內(nèi)。
一路上鳥鳴啾啾,愈加顯得山林靜謐安寧。三人心照不宣都沒有說話,直到聽到瀑布的轟鳴聲,隱約間,一陣悠遠的笛聲入耳。
孫小玉驚喜道:“是谷大哥!”
容卿啞然笑:“小玉妹妹,你的這位谷大哥還真是隱世高人,武功一絕,會冶鐵,還懂音律?”
“那是當然,谷大哥懂得可多了!”孫小玉蹦蹦跳跳,忽又有些沮喪地咕噥道:“可卻不知為什么他不愿修習月嘯術,太可惜了。”
“月嘯術?”容卿聞一愣。
烈吟冬本不愿插嘴,可聽到此處,心中一股無名火竄起,急道:“小玉妹妹,月嘯術乃你家的家傳絕學,怎么隨隨便便傳給一個不相干的人!”
“誰說谷大哥不相干了!”孫小玉冷冷瞥了一眼:“若非谷大哥,我早已身首異處。就算……就算以身相許也是可以的,一個月嘯術實在是不值一提!”
烈吟冬一口氣憋在心里,漲紅了臉,還想爭辯:“可是這畢竟是月嘯術??!”
孫小玉嘆了口氣,有些惆悵道:“我知曉你們烈家長輩見識過先祖孫登的神跡,極為向往,可我并非不愿傳于你們,在我看來,這技藝就如同你們烈家的玉工一樣,又沒有什么身份規(guī)矩,全看天資。但就好比你,五音不全,若將月嘯術傳你,你接得住嗎?”
“哈哈哈!”
未及烈吟冬反應,容卿發(fā)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五音不全,哈哈哈哈!”
容卿捂著肚子,邊笑著邊向烈吟冬擺手致歉。
烈吟冬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啞口無。
待容卿笑罷,好奇地問道:“小玉妹妹,你這月嘯術究竟是個什么功法,聽起來如此神秘?!?
孫小玉微微一驚:“容姐姐未曾聽聞此術?”
容卿搖搖頭:“姐姐我這些年一直在荊襄一帶游學,對司并兩州這一帶的風土,還真的不是很熟。”
孫小玉沉吟半晌道:“其實就是一種通過嘯音影響內(nèi)息的技藝而已?!?
“哦?世上還有這等奇妙功法,那豈不是可以隔空制敵?”
“或許吧,但是我內(nèi)息修為很差,雖然知曉功法原理,卻毫無用處?!?
容卿和藹地拍拍孫小玉的肩膀,微笑道:“小玉妹妹年紀還小呢,現(xiàn)在開始修煉內(nèi)息也不晚呀,即便練個十年,小玉妹妹也還是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卻說不定已經(jīng)有宗師水準咯,如若小玉妹妹不嫌棄,姐姐可以教你一套修煉內(nèi)息的法門,特別適合女子。”
“真的可以嗎!”孫小玉驚喜萬分。
“當然可以,權作回報小玉妹妹的照料之恩嘛?!比萸湫v如花。
在兩個歡笑的女子身后,烈吟冬一臉陰沉。
如此一來,還不知容卿何時才會走!
雖然霧氣越來越濃重,可三人幾乎不用多加辨別方向,笛聲與瀑布聲相和,越來越近。
不多時,霧氣中一扇竹門突顯,已然抵達湖畔小廬,只是全然看不清吹笛人的位置,只隱約覺得笛聲乃從屋頂方向傳來。
烈吟冬正欲開口呼喊,卻被孫小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嘴巴。
笛聲裊裊,縈繞山林,知音律者都沉浸其中,唯有這個愣頭愣腦的烈吟冬根本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