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寒風(fēng)掠過慕容卿的面頰,幾縷青絲隨風(fēng)狂舞。
立在這兩山間的坳口,極目遠(yuǎn)眺,冰寒月光下,遍地尸??!
食腐寒鴉呱呱叫著,在斷刃殘甲中跳躍。
一面戰(zhàn)旗還插在荒棄營寨的殘骸上,“王”字僅剩一半。
慕容卿身后,所有人皆滿面驚懼。
與親眼目睹這戰(zhàn)場的慘狀相比,聞著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息已然麻木了。
徐青城上前數(shù)步,立在慕容卿身后,肅然道:“小師叔,現(xiàn)在怎么辦?”
慕容卿眉尖緊蹙,目光中有深深的擔(dān)憂:“分散下去,尋找活口,問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
不論是江湖俠士還是晉陽弓衛(wèi),皆迅速四散而下,每人間隔百步,地毯般漫向戰(zhàn)場。
李鹿笛緩步走到慕容卿身邊,木然看著這片幽冥鬼蜮,淡淡道:“看來那個王曠將軍的討逆軍,全軍覆沒了。”
慕容卿握緊腰際的折枝劍柄,緊咬嘴唇,一聲不吭地向山坡下走去。在掃視戰(zhàn)場的同時,也在找尋谷仲溪的身影。
他來的那么快,說不定已在這戰(zhàn)場的某處,尋到王曠。
卻不知王曠是否還活著。
忽然,一陣急促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卻是從背后傳來。慕容卿止步回望,卻見賈青身騎白馬,面色慌張地沖下坳口,目光只在慘絕人寰的戰(zhàn)場上停留片刻,便立即尋到自己所在,忙不迭飛奔而來。
慕容卿心中猛地一沉,大步迎上。
“公主……公主殿下!”賈青大口喘著氣,面色如土。
“谷哥哥怎么了?”
“在抄近道的時候遇見一個人,谷將軍讓我趕快回來,告訴殿下,他怕是要耽擱一會……”
“遇見一個人?什么人?”
“看起來像是個叫花子,好像還是瞎的?!?
慕容卿心頭一凜,這描述總覺得有些熟悉,思忖片刻,如電光火石一般,想起在烈驚鴻的手書中有明確的記載。
此人是一名能擊斃所有孫家高手的至強武者,此人本就與北方鐵騎在一起,此人的背后,還有一名神秘莫測的異族行者。
當(dāng)真是同一人嗎?
慕容卿死死抓住賈青的手腕,急問道:“谷哥哥沒有問一句此人的姓名嗎?”
賈青匆忙搖頭:“沒有,看起來,谷將軍似乎與這人本就是認(rèn)識的?!?
慕容卿的腦袋嗡地一聲,怒火直竄而起。
谷仲溪??!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我?。?!
慕容卿飛快走向坳口處自己的戰(zhàn)馬,頭也不回道:“賈英雄,你可記得來時路?快帶我去!”
“好!”賈青快步跟上,也向白馬走去,但卻支吾道:“可是……”
“怎么?”慕容卿腳步頓住,回身死死盯著賈青。
“路……路很遠(yuǎn),”賈青面色極為尷尬:“因為那條小道特別崎嶇,小的不知道從小道往坳口怎么走,小的是從谷將軍遇敵之處倒回去,在山下轉(zhuǎn)大路重新上的山……”
慕容卿眉頭緊鎖,咕噥道:“怪不得這么久才上來。”旋即又急問道:“地圖呢?你跟著谷哥哥,他身上不是有地圖嗎?”
“沒……谷將軍可能只顧著要與那人爭斗,沒有來得及將地圖給小的……”
慕容卿登時氣急攻心,差點昏過去。
眼前一片死地,主帥卻有心情和一名危險之人私斗!
“殿下??!”忽然一里外有人高叫:“這!這有活口??!”
慕容卿側(cè)身看去,在營寨的廢墟中,幾名晉陽弓衛(wèi)遙遙揮手。
怎么辦?是先了解戰(zhàn)場情況,追蹤王曠下落,還是盡快繞路去接應(yīng)谷哥哥?
慕容卿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公主殿下,”李鹿笛從坳口緩步走下,關(guān)心道:“是否谷將軍出事了?需要末將前去尋找嗎?”
慕容卿瞥了眼似乎很在意的李鹿笛,只覺得心底一陣涼意,似身在一場復(fù)雜的陰謀中,全然看不穿。
連眼前這名當(dāng)初自己還十分有好感的女將,如今看她的舉止,總是透著說不清的不妥。
慕容卿輕嘆口氣,淡淡道:“不了吧,我去就好,快去快回?!?
可慕容卿的拒絕卻遭來李鹿笛一個瞬間變了的臉色:“恕末將直,身為主帥,行事沖動,自己沖進小路而不顧大軍,本就非為將之人該行之事。如今又孤身遇敵……”
慕容卿轉(zhuǎn)身正對李鹿笛,冷冷道:“李統(tǒng)領(lǐng)何意?不妨直?!?
“末將是想提醒公主殿下,切莫因私情誤了正事。若公主殿下執(zhí)意親自去尋谷將軍,這五千軍無領(lǐng)軍之人,定是一盤散沙。若敵人殺個回馬槍,只怕……這片長平古戰(zhàn)場上平白又多了五千冤魂!”
慕容卿雙手緊緊攥起,牙齒幾乎將嘴唇咬出血,半晌,忽而轉(zhuǎn)向山下營寨廢墟大步走去。
“殿下!”賈青急道:“不去接應(yīng)谷將軍了嗎?”
慕容卿頭也不回,朗聲道:“谷哥哥是劍仙,誰能傷的了他!指不定一會就過來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