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仰天大笑,灰袍者只靜靜立著,一動不動。
待墨城笑罷,灰袍者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也就這兩天吧……老禿驢的術(shù)不大管用,說好的一年,如今一個月還沒到?!?
“我去找他!”
說罷,灰袍者當(dāng)即轉(zhuǎn)身要走,袍角卻被墨城死死拽住。
“別去了,還是想想那孩子罷,少了只胳膊,如果老禿驢指望不上,該怎么辦?總不至于像你一樣,天天玩傀儡吧!”
灰袍者沉吟許久,喃喃道:“倒是有個法子,只是那本古書,被我送人了?!?
“嗨!”墨城一拍大腿,滿面怨色,半晌道:“引你出來,就是此事,你知曉便是了。那孩子往后還有很長的路,老頭子我陪不了多久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灰袍者怔了怔,長嘆口氣,如下了什么決心一般,返身快步離去。
墨城又喝一口酒,忽而對著背影高聲道:“你當(dāng)真不去看看他?”
灰袍者并未停下腳步,只朗聲回道:“不!”
谷仲溪的打坐從清晨直到日暮,沒有半分內(nèi)息的提升,只圖個心靜。
待其回到后院,食物已放在案上,賈青又去了皇城,慕容卿還在跟著柳葉青記默典籍,百無聊賴,用完餐后兀自躺在榻上,安心入眠。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三天,慕容卿已記下所有《本草經(jīng)》的內(nèi)容,開始隨柳葉青熟習(xí)煉藥技藝,賈青的皇城地圖畫了大半,中央空缺的一塊自然是內(nèi)城構(gòu)造,看起來事事皆在緊鑼密鼓地開展,唯谷仲溪樂得自在,然而平和的心靜終究被一紙傳信打破。
那是賈青從天泉酒鋪帶回的信息,詳細(xì)描述了陰陽家攻鳳靈村之事。
省去那些不必要的過程,谷仲溪讀到了幾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王曠蠱毒發(fā)作,不治,身亡,烈家族人長輩及烈吟冬、孫小玉、庾澤或皆染蠱。
四千三百將士陣亡,屠萬山、馮大力,陣亡,鳳靈村防備,不算墨者和烈家人,單是從并州帶來的將士,已不足千。
徐青城,重傷。
李鹿笛,實為陰陽家之奸細(xì),戰(zhàn)后失蹤。
樁樁件件,皆如重錘般砸在谷仲溪心坎,以致其反復(fù)詢問賈青,這消息當(dāng)真是墨者所予?
離開鳳靈村不過數(shù)日而已。
地覆天翻!
目前庾澤統(tǒng)領(lǐng)幸存的兵士重建防御,墨者由暗到明,千余人時時駐扎,保護(hù)村子安全。
谷仲溪讀完消息,面如死灰,知曉慕容卿正全心攻習(xí)毒術(shù),也便不相打擾,只一不發(fā)將消息拿給柳葉青,而后者,掃一眼便冷笑不止。
“你很信任那個李鹿笛嗎?”柳葉青肆意譏諷著谷仲溪,不留一絲情面。
沉默不語。
“那個李鹿笛……還是個孩子時就已跟著閣主了呀!果然教得極好呢!”
柳葉青反復(fù)讀著消息,而后嘖嘖贊嘆:“攻村一事定是鄒鈺之謀,出其不意,嚴(yán)絲合縫。谷仲溪,你若想與閣主為敵,定先得過鄒鈺這一關(guān)。我這邊,因為阿竹的關(guān)系,倒是可以兩不相幫,但司辰那里,只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谷仲溪的眸子中滿是殺意,雖未語,雙拳已然緊握。
然而柳葉青看了半晌,忽而一聲疑惑,問道:“谷仲溪,李鹿笛是何時跟上你的?”
谷仲溪咬牙切齒:“在晉陽時,如何?”
“不對,若李鹿笛是因這村子而暴露,實屬不該,辛辛苦苦潛伏下來,就為這?”
“怎么,毒娘子是覺得我四千多將士和兄弟的命,不是命嗎!”
柳葉青一聲冷哼:“四千多人而已,在閣主眼中不過爾爾。陰陽家屠滅那么多宗門,哪一個不是門徒近萬?”
谷仲溪面色極難看,雖滿腔怒火,卻知柳葉青所非虛,只得逼迫自己沉住氣,問道:“所以,師丈覺得李鹿笛是暴露過早,或本是身負(fù)其他任務(wù)?”
柳葉青沉吟片刻,忽而目光轉(zhuǎn)向仍在苦苦攻習(xí)毒術(shù)的慕容卿,眉頭微微一皺。
“罷了,鄒鈺的謀劃多是閣主親自安排,此事我不知情,幫不了你。”
谷仲溪面色冷肅,沉默許久,又沉聲道:“王曠大人乃我好友之父,與我也有師恩,因你的蠱術(shù)而死,此仇,不共戴天!”
“你想殺我?”柳葉青隨口道,似絲毫不放在心上。
“我本該殺你!但若你肯救村中中蠱之人,此仇,我只尋鄒鈺!”
柳葉青朗聲大笑,搖頭道:“真乃婦人之仁,要?dú)⒈銡⑹橇?,我柳葉青又不缺仇家。罷了,那只蠱原本不傳人,不過也難說,若你能助我尋得陌上劍,我可以陪你回趟村子,權(quán)當(dāng)收一收尾。不管怎么說,你那位王大人的尸體若不妥善處理,當(dāng)真會出事的?!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