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蘇小薔愣住了。
她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思索了片刻,女孩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筆。
我想要.......幸福
堅定的筆跡,在白紙留下劃痕。
——沒錯,幸福。
這就是她一直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
但就在蘇小薔抬起筆記本,看向眼前的男人時,忽然發(fā)現(xiàn)男人就這樣直直的望著筆記本上的字,沉默得令人窒息。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著,呆呆的望著筆記本的那兩個字。
“幸福.......”
喃喃自語了一瞬,,男人被繃帶包裹的肩膀,開始極其輕微地顫抖起來。
黑暗中,他猛地抬起那只沒有扎針的手,用手背死死地捂住了自己被繃帶覆蓋的臉,仿佛想要阻擋什么洶涌而出的東西。
悲傷像是潮水般,在房間中氤氳開來。
蘇小薔瞧著那具高大的身軀痛苦的佝僂起來,顧不上多想,連忙上前一步,關(guān)切地想要查看他的情況。
但隨著靠近,借著儀器屏幕微弱跳動的光芒,她清晰的看到男人指縫間,露出緊閉的睫宇在顫抖著。
這是,哭了?
蘇小薔心頭一顫,而就在這一瞬間,對方也睜開了眼睛。
瞧著那雙深邃而沉靜,卻又痛苦無比的雙眸,蘇小薔忽然被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熟悉感,驟然扼住了喉嚨。
怎么感覺,眼前的人,這么熟悉?
隨著蘇小薔再度辨別了幾秒,頓時她倒抽一口冷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這人,是白諭!
像是被燙到一樣,蘇小薔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儀器架上,震得上面的瓶罐哐當(dāng)作響!
而男人也緩緩抬起了頭。
繃帶之下,那雙眼睛,此刻微微泛紅,似乎真的哭過。
四目相對,空氣凝固。
幾秒鐘后,一聲極輕的、仿佛解脫又仿佛嘆息的聲音,從男人嘶啞的喉嚨里溢出。
“你還是.......認(rèn)出來了啊?!?
白諭不再偽裝,不再掩飾自己的聲音,低聲說道。
蘇小薔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她猛地轉(zhuǎn)身,想要沖向門口向外界求助。
然后白諭嘶啞到極致的聲音,絆住了她的腳步。
“蘇小薔,我們曾經(jīng).......很幸福?!?
“真的、真的都很幸福?!?
輕得像是嘆息的話音,卻沉甸甸的像是歇斯底里的哀嚎。
蘇小薔她的動作僵住了,呼吸似乎窒在喉嚨里。
——我們,很幸福?
詭異的話語,帶著不真實的荒謬。
蘇小薔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白諭緩緩抬起頭,那雙泛紅的眼睛穿越昏暗的光線,死死注視著她。
痛苦、懷念、還有一絲近乎絕望的期盼,在他的雙眸中翻滾。
“蘇小薔.......你還記得我嗎?”
聽到男人嘶啞的聲音,蘇小薔瞳孔顫抖,下意識地?fù)u頭,隨后又點了點頭。
她怎么可能不記得他?
眼前的男人是要殺她和季臨風(fēng),他們是敵人!
而看著她茫然的樣子,白諭眼中最后一絲光亮似乎也黯淡了下去,染上了一抹濃重的自嘲和悲涼。
他一字一頓地,吐出了那個仿佛刻在他靈魂深處的身份:“蘇小薔,我們.......認(rèn)識了很多年。”
“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我是你的竹馬。”
蘇小薔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拼命搖頭,朝后退去。
——叛亂軍的余黨白諭,是她的竹馬?
但白諭對于她的激烈否認(rèn)并未動怒,眼底的悲涼,化為一抹更濃郁的哀傷。
“我沒有騙你,真的.......”
看著白諭的苦笑,那一刻,蘇小薔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厲害。
一些模糊的記憶,混合著詭異的熟悉感,讓臉色越發(fā)慘白。
而白諭的目光,仍靜靜凝視著。
“蘇小薔,你知道嗎,你12歲時,疏導(dǎo)的第一個哨兵,就是個精神暴走,險些被自身能量撕裂的哨兵.......”
“而那個哨兵.......就是我。”
說著白諭緩緩地朝她伸出了那只沒有扎針、卻布滿傷痕的手。
蘇小薔怔怔地看著那只伸向她的手,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這意味著什么。
疏導(dǎo).......
她12歲,就疏導(dǎo)過白諭?
這怎么可能呢?
蘇小薔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隨即咬了咬牙,舉起了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