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東流而,會選中西陵辰,的確就是看中了“弒葉公子”的商業(yè)才能。雖然聽說他同樣是做違禁生意起家,但比起商會里那些老奸巨猾的股東,但愿這位年輕人受了自己的恩惠,能夠好生照顧自己的一家老小吧。
除此之外,在渡氣傳功之時,忘東流所輸送給他的,大部分都是自己苦修多年的純元正氣。當(dāng)靈力的本質(zhì)生改變,同樣可以在潛移默化之中,改變受術(shù)者的品行。至于能將他心中的恨意抹去幾分,這就不是自己所能預(yù)料的了。
而更重要的是,當(dāng)能量轉(zhuǎn)化完成時,忘東流還在其中留下了特殊的血脈烙印,這就如同結(jié)下了一道靈魂契約,將來無論西陵辰如何,他都絕不可能親手傷害忘海潮母子。
將體內(nèi)殘存的靈力簡略調(diào)息一番,忘東流招了招手,示意西陵辰上前。
“離開這里之后,你先到這個地址……”嘴唇微動,卻不見有任何聲音傳出。圍觀眾人均知,事關(guān)重要,他必然是在以傳音交流。
在西陵辰耳中,則是清晰的傳入了一道極輕極細(xì)的聲音,或者倒不如說,那聲音正是直接響在他的腦中。
“……取一份丹書鐵卷。當(dāng)初這還是先王的賞賜,多少年來,也被作為我兩湖商會的傳承信物。它的存放位置,就只有我夫人知曉,到時你只要同她說起,她自會知道,你是我選中的繼承人了。
此前并未將這信物交給海潮,一來是當(dāng)時禍起倉促,二來,也是我看出海潮這孩子的性格太柔,又不善經(jīng)營,當(dāng)真給他,他也未必能鎮(zhèn)得住,反而還會成為眾矢之的。就讓那些老狐貍們以為,這信物,已經(jīng)被我?guī)нM了大牢便是。
當(dāng)年,的確是我太過急功近利,違反律條,賺了不少的黑心錢,現(xiàn)在接受懲罰,我不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一出事,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往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上天終究還是待我不薄,讓我在深牢大獄里,還能找到一位商界的好苗子。兩湖商會有你看著,我盡可安心。接下來,我就可以無牽無掛的留在這里,去贖我的罪過……今后,萬事拜托?。 ?
西陵辰沉重的點了點頭,眼眶在不自覺中竟是有幾分濕潤。除了感激這位商界前輩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外,更讓他悲傷的,是忘東流那種臨終托孤般的語氣。
記憶中,這樣的重?fù)?dān),已經(jīng)是第二次壓在自己身上了。第一次,是爺爺為了保全自己的命,甘愿在葉朔面前自我了斷,那天的陽光刺痛了自己的眼……而現(xiàn)在,面前這道功力衰竭,盡顯蒼老的身影,依稀恍惚中,與那天的爺爺隱約融合在了一起……
“我絕對不會辜負(fù)你們……”西陵辰暗暗握緊了拳頭,“我一定會成功的……你們看下去吧,我一定會讓你們看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不善表達(dá)感情,太多的感動和誓,都只能默默的壓在心底,化為前進的基石。
一旁的冷棲親身見證了這一切,直是嫉妒得兩眼紅。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坐個大牢,竟然也有人將一座商會交給他接管……為什么他的運氣就這么好?。?
只是片刻的工夫,一眾犯人都簇?fù)碇髁瓿?,口中不停的說著奉承話,“辰少”長,“辰少”短。
刑期短的是希望出獄后,可以有幸進入兩湖商會任職,而那些坐死牢的,則是希望西陵辰繼任會長后,能夠動用權(quán)力,將他們撈出去。那一副殷勤備至之相,好像早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初在這位“辰少”剛來的時候,他們曾是怎樣把他往死里打的。
“辰少,到時候你當(dāng)了會長,也給我一個位子唄?”先前那名自稱扒手的年輕人也湊了上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吳正,我娘希望我能做個正派的人。”
西陵辰略微斜過視線,似笑非笑:“你娘的愿望很好,可惜,你這個姓不好?!鄙砸煌nD,嘴角也勾起了一絲譏諷的冷意,“吳正,也就是不正,連在一起便是‘歪’,難怪你只能當(dāng)個扒手。”
說了這許久的話,他的音也清晰了許多。站直了身子,長在身側(cè)微微飄揚。
“很遺憾,我招員工的原則一向是,笨可以學(xué),窮可以賺,四肢不全也可以自食其力,但只有兩種人,我是絕對不會收的?!?
“一種是懶到骨子里,不求上進的人。另一種,”西陵辰一道余光掃去,“就是像你這樣,手腳不干凈的人。”
眾人哄笑聲中,吳正默默的朝后方退開,臉上有種被刺痛的悲憤。如果可以,難道他想走上這條路嗎……?
最后,冷棲也湊了上去:“西陵少爺,看在我們有同樣的仇人份上,如果你能繼承兩湖商會的話,能否也想辦法把我救出去?”不過眾人這時各說各的,冷棲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后續(xù)的嘈雜中,也不知對方究竟聽進去了沒有。
接下來的幾個月,西陵辰就都在專心的和忘東流學(xué)習(xí)商業(yè)知識。他原本的基礎(chǔ)就不差,在忘東流的悉心指點下,更是時時有茅塞頓開之感。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計劃著,出獄后要開辟哪幾種新型產(chǎn)業(yè),到時的盈利,又可以增加幾倍……
從小到大,西陵辰的性格,一直都是較為怯懦自卑。在西陵北的光環(huán)下,他在家族長輩的心目中從來就沒有多少存在感。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是個矛盾體。
他渴望受到關(guān)注,卻又難以真正承擔(dān)重任;他一方面妒忌著西陵北,一方面又享受著他的才能所帶來的庇護。就讓族兄帶領(lǐng)著我們回歸宗家吧,他一定可以做到的……他一直都是這樣想著。
直到西陵北忽然身死,自己的世界就徹底天翻地覆了。他苦學(xué)多年的商業(yè)知識,至此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爺爺和家族長輩們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他們將自己內(nèi)定為下一任的族長候選人,繼承整個西陵世家……那一刻,西陵辰竟然沒有多少喜悅,他感到的就只有迷茫。
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啊……可是有那么多人都在關(guān)注我,我終于第一次取代了族兄,承擔(dān)著大家的期望,我一定要做好……我必須要去做好!
那段時間,西陵辰每天的壓力都很大。在他好不容易開始適應(yīng)了自己的新身份,也下定決心要為此付出數(shù)倍的努力時,葉朔的出現(xiàn),卻讓他的世界再次破滅。
跟在彪哥身邊的那段日子,或許是自己最自在的時光了。享受著眾人的尊崇,又不用肩負(fù)整個團隊的將來……也許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他就是喜歡做強者身邊的“二把手”,有福同享,有難你當(dāng)。
但是,在忘東流將兩湖商會交托給他,并且?guī)е稽c點去認(rèn)識這個龐大的商業(yè)帝國時,西陵辰第一次感受到了“責(zé)任”的存在。今后,他再也不可能躲在別人背后,兩湖商會的興衰榮辱,就必須由他一個人來撐了……他的性格,他的作風(fēng),他全部的全部,都必須要因此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