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僅在原地喘息片刻之后,便又有一股劇烈的恐懼感,從他心中涌了出來。
不行,得回鎮(zhèn)上去,鎮(zhèn)上有火光,有人!
徐天朗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依稀記得梨河鎮(zhèn)的燈火在某個方向。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記憶中的方向挪動。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熟悉的燈火。
是梨河鎮(zhèn)!
徐天朗心頭涌起一股狂喜,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連滾帶爬地沖進了鎮(zhèn)口。
鎮(zhèn)上的街道依舊昏暗,但比那死寂的山林好多了。
他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漢正蹲在自家門口,慢悠悠地抽著旱煙,煙鍋里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老人家……救命……有怪物……山上有怪物!殺人了!都死了!快……快去報官!找城守!找巡城司!”
徐天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踉蹌著撲到老漢面前,語無倫次地哭喊,雙手死死抓住老漢胳膊。
老漢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向徐天朗,聲音沙啞遲緩:
“后生仔……你……你說啥子喲……啥子怪物嘛?莫不是黑燈瞎火的,看花眼咯?”
他拍了拍徐天朗手背,動作有些僵硬,“莫慌,莫慌……你看這天,是地瘴氣嘛……嚇人得很,其實不傷人……快,快進屋來喝口熱水,壓壓驚……”
老漢說著,另一只手顫巍巍地指向身后黑洞洞的屋門。
那扇門虛掩著,里面透不出一絲光亮。
徐天朗眉頭緊鎖,可屋內(nèi)傳來的一絲輕微的香氣,卻如春風(fēng)拂過,令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只是方才那嚇人的一幕幕,卻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徐天朗聲音帶著哭腔:“老人家,快帶我去找城守!有……有妖怪!就在山上那座破廟里!我的人都都死了!”
老漢渾濁的眼珠緩緩轉(zhuǎn)動了一下,似乎在費力思考,嘴角卻極其細(xì)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城守老爺……在鎮(zhèn)西頭……太遠(yuǎn)咯……后生仔,你看你這一身傷……先進屋歇歇腳……老漢給你燒點熱水……等天亮了……再去找……”
他一邊用那種毫無起伏的鄉(xiāng)音絮叨著,一邊用那只被徐天朗抓住的手,以帶著詭異力量的僵硬動作,反手扣住了徐天朗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徐天朗手腕劇痛,心中的不安瞬間飆升到,他本能地想掙脫,卻發(fā)現(xiàn)老漢那只干枯的手如同鐵鉗,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
一陣陰冷的風(fēng)打著旋兒吹過空蕩的街道,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枯葉。
老漢頭上那頂破舊的氈帽被風(fēng)掀開了一角。
徐天朗的目光下意識地隨著那被風(fēng)吹開的帽檐向上移去。
徐天朗清晰地看到,在老漢那稀疏花白的頭發(fā)根部,竟然釘著幾根細(xì)如牛毛的慘白色絲線。
如同連接著提線木偶的引線,繃得筆直,向上延伸,沒入頭頂那片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穹頂之中。
“嗬……嗬嗬……”
老漢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那抹剛剛浮現(xiàn)的詭異笑容瞬間放大,嘴角咧開一個非人的弧度,翻白的眼珠死死盯著徐天朗,扣住他手腕的力量驟然加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公子……來了……就別走了……”
沙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