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城的建設(shè),并不僅僅是鋼鐵與混凝土的堆砌。在陸一鳴的規(guī)劃中,生存是基石,而文明的延續(xù),則是這座城市真正的靈魂。因此,在工業(yè)區(qū),農(nóng)業(yè)區(qū),防御工事都初具規(guī)模之后,一個特殊的區(qū)域,也迎來了它的奠基儀式。
文教區(qū)。
與那些充斥著機械轟鳴與金屬氣息的地方不同,這里顯得格外寧靜。土地已經(jīng)由“風暴守護者”精準地平整過,幾條鋪設(shè)著干凈石板的小路蜿蜒其間。在區(qū)域的中心,一塊由石磊親手打磨的,高達三米的巨大花崗巖石碑,被鄭重地立了起來。石碑上,用蒼勁有力的筆法,鐫刻著四個大字——曙光學(xué)院。
米淑琴教授穿著一身漿洗得干干凈凈的研究員白大褂,站在石碑前。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茍。她的身前,聚集著數(shù)百名幸存者。他們的成分很復(fù)雜,有許多是在之前幾次危機中被解救出來的普通人,有滿身油污的工匠,有眼神警惕的戰(zhàn)士,還有一群最大的不超過十歲,臉上帶著好奇、怯懦與期待等復(fù)雜神情的孩子。
今天的奠基儀式,沒有領(lǐng)袖的慷慨陳詞,沒有戰(zhàn)士的鐵血宣誓。主角,是這位年過半百,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教授。
“今天,我們在這里,立下這塊石頭?!泵资缜俚穆曇?,通過一個簡易的擴音器傳出,清晰而溫和,“從今天起,‘曙光學(xué)院’的籌備工作,正式啟動?!?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眾人臉上各異的表情。她看到那些孩子眼中閃爍的光芒,也看到許多成年人臉上的茫然與不解。
“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在想,都什么時候了,還要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米淑琴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我們?nèi)笔澄铮蔽淦?,缺藥品。我們最需要的是能打獵的戰(zhàn)士,能開墾的農(nóng)夫,能修理機器的工匠。讀書?識字?學(xué)那些物理化學(xué),歷史地理,還有什么用?”
她的話,直接說中了許多人心里的疑慮。
人群中,一個身材壯碩,滿身油污的老工程師,忍不住大聲喊道:“米教授,您說的對!我不是不尊敬您,但我們現(xiàn)在,真的需要的是能立刻派上用場的本事!我手下這幫小伙子,連扳手都認不全,您讓他們?nèi)ケ呈裁丛刂芷诒?,不是浪費時間嗎?我們?nèi)钡氖悄苄藓谩L暴守護者’的鉗工,不是抱著書本,傷春悲秋的書呆子!”
這番話,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之聲。
“是啊,能當飯吃嗎?”
“學(xué)了那些,異獸來了能幫我們擋一下子彈嗎?”
“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
質(zhì)疑聲,議論聲,在人群中蔓延開來。那些原本滿懷期待的孩子,也在這股氛圍的影響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小手緊張地抓著父母的衣角。
面對這幾乎要失控的場面,米淑琴沒有絲毫動怒,也沒有急于辯解。她只是靜靜地,等著大家的聲音漸漸平息下去。
然后,她緩緩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們?yōu)槭裁匆钕氯???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活下去,需要理由嗎?不就是為了活下去本身嗎?
米淑琴環(huán)視眾人,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足以穿透靈魂的力量:“我們用陸一鳴創(chuàng)造的‘像素混凝土’建起高墻,用‘地火熔爐’點亮黑夜,用武器和陷阱抵御嗜血的異獸。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是,我想請大家想一想,我們?yōu)槭裁炊??我們活下去的目標,難道就是為了像那些廢墟里的野獸一樣,只懂得覓食,繁殖,和殺戮嗎?難道就是為了今天擔心下一頓飯在哪里,明天恐懼哪一只怪物會闖進家門,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在恐懼和掙扎中,麻木地走向死亡嗎?”
她的聲音,一句比一句沉重,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那些剛剛還在大聲嚷嚷的工人們,此刻都沉-->>默了。
“如果只是這樣,那我們和野獸,又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