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縣尊還沒回衙嗎?”“昨夜回衙一趟,只睡兩個時辰,大清早又出門了?!薄叭艨h尊再回來,麻煩姐姐通知一聲。”“小公子放心,我都記得。”目送侍女離開,待桌上的藥湯不燙了,趙瀚扶著小妹坐起喝藥。住進縣衙已經一天兩夜,小妹的病情時好時壞。有時體溫勉強降下來,有時又發(fā)燒特別嚴重,反反復復不知哪天才能病愈。但是,藥快煎沒了,趙瀚手里又缺錢。而費映環(huán)和王用士兩人,似乎完全把趙瀚忘記。這也正常,誰會將兩個逃荒的孩童放在心上?等到下午時分,王知縣還沒回縣衙,趙瀚終于等不及了。他找到侍女說:“姐姐,我要出去一趟,勞煩你幫忙照料小妹?!笔膛畬B毸藕蛲踔h的起居,老爺不在家里,她也閑得無事做。趙瀚嘴巴很甜,又兼一支釵子賄賂,侍女干脆利落的答應幫忙。提著長矛出去,趙瀚扯起費映環(huán)的虎皮,在縣衙一陣打聽情況,結果誰都說不準知縣在哪里。沒辦法,趙瀚只能離開縣衙,一路詢問尋找當鋪。“咚咚咚咚咚咚?。?!”突然,鐘樓方向傳來陣陣鐘聲,縣中皂吏紛紛往各城門跑去。趙瀚正在納悶的時候,見王用士、費映環(huán)、魏劍雄等人,也從遠處狂奔過來,身邊還跟著幾個低級武官?!翱h尊……”趙瀚打算上前搭話,卻直接被皂吏推開,眾人朝著北門方向而去。出大事了!……王用士使用霹靂手段,將城里最大的豪強抄家。又聯(lián)合沒啥實權的盧縣丞,挾威反壓坐地虎李主簿,耗費一天時間掌控縣衙的三班六房。緊接著,召集城中大戶開會,迫使糧商平抑米價,半強迫士紳們捐錢捐糧。如此種種,手段可謂非常高明,眼看著明天就能開倉賑濟饑民。就在這時,一個副巡檢帶傷出現(xiàn),還帶來了災民起事的消息。楊柳青鎮(zhèn)巡檢司,相當于楊柳青鎮(zhèn)派出所。該鎮(zhèn)郵局(驛站)雖然遷往天津,但派出所卻保留下來,遭到踏破天的農民隊伍包圍攻打。從九品巡檢當場被分尸,副巡檢僥幸逃過一劫,慌不擇路的跳河而走,又繞一大圈來到縣城報訊。登上北邊城樓,王用士極目眺望,并未見到農民軍的影子。副巡檢張奮說道:“縣尊,此時此刻,亂民怕是在劫掠獨流鎮(zhèn)。”獨流鎮(zhèn),位于靜海縣城與楊柳青鎮(zhèn)之間,也是因漕運而興起的一個大鎮(zhèn)。從軍事角度而,獨流鎮(zhèn)比楊柳青鎮(zhèn)更重要,南運河、子牙河、大清河在此合而為一,這便是“獨流”鎮(zhèn)名的由來。“噠噠噠噠!”一騎忽從北方而來,卻是獨流鎮(zhèn)派出所所長宋春明,孤身一人騎馬前來縣城報信。為啥只有他一人?因為派出所只有一匹馬,所長直接騎著馬開溜了!
奔至城下,宋春明大呼:“我是獨流鎮(zhèn)巡檢宋春明,有緊急軍情來報,快快放我進城!”王用士下令:“吊他上來?!彼未好鬟B坐騎都不要了,依靠柳筐來到城樓,慌張說道:“縣尊,饑民起事,獨流鎮(zhèn)已經沒了!”王用士不慌不忙問:“亂民有多少?”“幾千上萬。”宋春明說。費映環(huán)皺著眉頭插話:“到底是幾千還是上萬?”宋春明說:“少則幾千,多則上萬?!蓖跤檬繅合滦念^怒火,問道:“你的人呢?”宋春明道:“都沒了,要么被殺,要么從賊。”楊柳青鎮(zhèn)副巡檢張奮,陰陽怪氣地說:“我二十多里都跑來了,宋巡檢十里路騎馬現(xiàn)在才到?”宋春明大怒,質問道:“那你為何不先到獨流鎮(zhèn)報訊,好歹讓我也有個準備,不會被亂賊殺個措手不及!”張奮也憤怒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到了獨流鎮(zhèn)巡檢司,那里一個人都沒有,巡檢司衙門是空的。你跟你的部下,上哪兒鬼混去了?”“我……我當時帶人下鄉(xiāng)緝盜?!彼未好魍掏掏峦抡f。張奮譏諷說:“緝盜?怕是打著緝盜的幌子,帶人進村魚肉鄉(xiāng)民!”“你血口噴人!”宋春明脹紅了脖子。一個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副所長,一個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所長,就這樣當著縣長的面吵起來。“閉嘴!”王用士實在聽不下去,喝止二人的爭吵,對費映環(huán)說:“大昭兄,亂賊今日劫掠獨流鎮(zhèn),怕是明日就要來縣城。你幫著我守城,到時多借你十兩銀子路費?!薄笆畠??至少一百兩!”費映環(huán)討價還價。這兩個家伙,都火燒眉毛了,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就在此時,縣丞盧惠、主簿李興趕來,驚慌問道:“可是亂民殺來了?”王用士不作正面回答,反而面露欣喜:“李主簿,你來的正是時候!”“為何正是時候?”李興一頭霧水。王用士滿臉微笑道:“本縣想請李主簿幫個忙?!崩钆d感覺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問:“什么忙?”“借君人頭一用!”話音未落,王用士突然轉身,探手拔出費映環(huán)腰間寶劍。劍光閃過,鮮血飛濺,主簿李興捂著脖子倒地抽搐。這位王知縣,竟然劍術高明!眾人大驚,兩個戴罪的派出所長,嚇得直接跪伏于地。縣丞盧惠驚道:“縣尊為何如此?”王用士說:“此獠盤踞靜海多年,所犯惡事罄竹難書,如今縣里出現(xiàn)亂賊,皆是他官逼民反所致。來人,帶著這廝的頭顱,出城安撫城外災民,先把民憤平息下來再說。縣衙、縣學、文廟、書院、貢院,全部騰出來安置城外百姓和災民,明日天亮之前,城外不得再留一人!”城外有大量附郭而居的百姓,還有無數逃荒而來的災民。若不讓這些人進城,等農民軍殺到城下,這些人
估計全都會被裹挾,到時候敵人的數量將成倍增長。王用士又說:“盧縣丞,你去召集城中大戶,讓他們立即出糧賑濟百姓。咱們把人放進來,若是不讓其吃飽,怕是城里也得生亂?!奔热挥腥隧斨R惠也鎮(zhèn)定下來,抱拳道:“下官這就去。”王用士繼續(xù)發(fā)令:“陳典史(縣公安局長),你負責城中治安。黃巡檢、宋巡檢、張巡檢,你們三個協(xié)助陳典史,在城里募集鄉(xiāng)勇,天亮之前我要一千義兵!”“是!”四人領命。王用士再說道:“縣衙三班六房,各司其職,把軍餉、糧草、兵器準備好,找不到刀槍劍戟就用菜刀棍棒。搜集金汁、菜油、磚石、滾木,本縣明日要拿來守城!”一切吩咐完畢,突然北城門卒前來稟報:“縣尊,有位小公子求見,說是縣尊的晚輩?!薄氨究h哪來的晚輩?轟他走!”王用士不耐煩道。門卒提醒:“他說有破敵之計相告?!蓖跤檬坷湫σ宦?,想了想:“帶過來問話。”亂民即將攻打縣城的消息,已經在大街小巷傳開,顯然許多官吏不知道啥叫保密。就連在街頭行走的趙瀚,都順耳聽說此事,于是壯著膽子前來獻計。獻計而已,又不是自己動手,萬一成功豈不是賺到了?趙瀚被帶上城樓,王用士感覺有些面熟,很快想起這是被他安置在縣衙的孩童?!澳愕墓嗜酥螅俊蓖跤檬繂栙M映環(huán)。費映環(huán)感覺有點意思,模棱兩可說:“算是吧。”趙瀚拱手道:“拜見縣尊。”王用士直接問:“你小小年紀,能有什么破敵之策?”趙瀚反問道:“請問起事亂民有多少人?”王用士回答:“幾千上萬。”趙瀚又問:“請問這幾千上萬亂民,有甲胄多少,有刀劍多少,有弓箭多少?”王用士說:“饑民造反,又沒搶到軍械庫,能有什么甲胄兵器?”趙瀚再問:“請問亂民現(xiàn)在何處?”王用士說:“正在劫掠十里外的獨流鎮(zhèn)。”趙瀚復問:“再過些時候就要天黑了,請問亂民是否會連夜前來攻打縣城?”王用士說:“必然不會,今夜肯定在獨流鎮(zhèn)歇息,明日……”說到這里,王用士突然面色狂喜,大笑道,“哈哈,真是好計策,果然后生可畏??彀殃惖涫方谢貋恚⒓粗亟鹫心嘉灏賶咽?,多作火把,殺豬造飯,本官要親自率軍夜襲!魏兄,你立即騎馬,前往獨流鎮(zhèn)打探軍情?!薄靶∈乱粯叮谖疑砩?!”魏劍雄笑道。王用士轉身問趙瀚:“你獻策有功,想要什么賞賜?”趙瀚拱手作揖道:“小妹病重,無錢買藥,還望縣尊施以援手?!薄按耸乱锥?!”王用士開懷大笑,心情變得無比舒暢。(不敢再定時發(fā)布了,怕出問題。馬上要出門,八點那章提前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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