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子潮了,換一批?!?
攤主冷汗刷地下來,連連稱是:“是,東家!”
待收完焰火鋪?zhàn)拥腻X后,隨行的竹二不解:“賭坊是最不缺銀子的,小姐為何不直接在賭坊多拿些銀子,要這般辛苦收錢?”
崔錦棠無語,用折扇指了指他身后的背簍。
“你是說,要讓賭坊一下子空出三萬兩銀子來嗎?”
賭坊這類鋪?zhàn)?,每日的營收都是要去官府登記的,缺斤少兩自然是可以搪塞過去,但三萬兩白銀,那是塞幾個腦袋都是搪塞不過去的。
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多蠢的問題的竹二:默默抬頭。
哇塞,今晚的月亮可真圓??!
彩樓上,裴照臨負(fù)手立于欄邊。
朱雀大街燈火映在他眼底,像一汪碎金,流光四溢。
他的目光掠過人群,隨后,精準(zhǔn)地釘在那抹青衫上——
少年裝扮的崔錦棠正踮腳,紅著臉伸手撫過面前男子的肩,二人之間顯得十分親昵。
她的側(cè)臉被燈火勾出柔軟弧度,頸側(cè)那顆小痣?yún)s紅得灼人。
“崔錦棠”裴照臨低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眸底黑沉一片。
她的身邊,還真是不缺人。
他輕笑一聲,面上多了幾分嘲,眼中浮現(xiàn)一絲躁。
“裴大人?”尋不到人的嚴(yán)良文,左攬右抱了兩個美人,笑呵呵地尋了出來,“怎在此處站著?”
說著話,還不忘讓美人給裴照臨遞了杯酒:“自上次一別,牡丹可是對裴大人心心念念地很吶!”
裴照臨側(cè)身避開。
他的態(tài)度,比方才在廂房內(nèi)的時候,更加惡劣。
“明日一早我便會將賬本遞交皇上?!?
本就為了尋不到朝臣貪污罪證的皇帝,這個時候若是因?yàn)閰^(qū)區(qū)一萬兩的,就被皇帝盯上,那可不是抄家流放那么簡單了。
嚴(yán)良文暗暗咬牙:“裴大人稍等!”
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該顧忌那黃左史的官員身份,合該直接殺了他的!
也不至于陷入現(xiàn)在這等境地。
但這裴照臨怎得如此心狠?
當(dāng)真就不怕皇帝舍不得責(zé)罰盛寵的容妃,從而遷怒到羅湘的身上嗎?!
真是個瘋子!
“我愿與裴大人合作。明日便清點(diǎn)金銀,將錢財盡數(shù)上繳,其余人等轉(zhuǎn)交府衙?!?
嚴(yán)良文臉色難看:“再由家父,明日狀告容妃,在天香樓與戶部尚書以折色銀昧國銀一事。”
裴照臨面色冷淡,沒甚表情:“如此,甚好?!?
忽然。
燈市最熱鬧的焰火攤前,異變陡生。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潑皮一腳踹翻焰火架,火星四濺。
“焰火攤走水了——!”
尖叫聲起,人群推搡。
裴照臨腳步一頓,忽然意識到崔錦棠方才也在那攤子前。
在飛身而下的那一瞬間,他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
耳邊的尖叫、火油的爆裂、人群的哭喊,各類嘈雜的聲響震得他幾近耳鳴。
不知為何,此刻裴照臨的腦中唯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有事!
黑衣被熱浪掀起,他卻連水都來不及澆,便只剩闖入火場。
火浪撲面,燎得裴照臨眼底血絲驟起,喉間滾出一聲極低極啞的:“崔錦棠——”
像是從肺腑里生生撕出來的,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
裴照臨,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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